周姨娘闻言一愣,片刻后柔声道:“少爷的吩咐,奴不敢不从。只是夫人虽看着性子柔弱,但对于自己认定的事向来执拗,即使我去劝恐怕也难以奏效。”
秦连生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周姨娘拧眉思忖片刻,觉得或许可行,便同意了。
……
秋冬阳光犯懒,只精力不济地穿过白墙乌瓦,透过红木雕花窗子,分成细细弱弱的几丝,落在房里。
孙氏向来没有赖床的毛病,早早便让丫鬟们伺候着用了朝食,自个坐在窗前借着日光做针线活儿。
“夫人,周姨娘到了。”丫鬟揽翠拉开帘子走了进来,向孙氏福了一礼道。
孙氏闻言停下手中动作,笑道:“她可好久没到我这儿来了,请她进来。”
周姨娘依秦连生所言,孝服未褪,在妆容更添三分憔悴,柔夷捏着一方白底兰花丝帕,款款步入。
“看你这模样像是又憔悴了些,别站着,快快进来。”孙氏见周姨娘进来,整个人弱柳扶风,摇摇欲坠。忙让丫鬟摆了杌子,拉着周姨娘在自个儿身旁坐下。
“听说生哥儿给你派了差事,可是活儿太重累着了?”孙氏看着周姨娘关切地问道。
周姨娘低头浅笑,道:“我不是个有大本事的,生哥儿体恤,派的都不是什么难做的活儿。许是刚刚外面受了些冷风罢了。”
孙氏:“听你这般说,我就放心了,就怕生哥儿年龄小不知事儿,胡乱派些差事给你。你这身子还不如我,怕累病了。”
说完,孙氏便将刚绣了个轮廓的团扇拿了出来,道:“你品味好,帮我看看这配色如何?”
“姐姐的配色当然是极好的,尤其合我的心意。现在这天气也用不上扇子 ,不如先让妍姐儿等一等,给了我吧?”
“得了吧,妍姐儿向我讨扇子讨了许久,我再不给,她恐怕又得找我闹了。”孙氏知道周姨娘不过是与自己玩笑,秀眉一挑,佯怒:“要扇子自个儿绣去。”
周姨娘见孙氏眉间郁气散去了些许,想着或是时候了,便开口道:“姐姐如此好手艺,却只能困在后院让我们几个欣赏,确实可惜了些。”
“有什么好可惜的?”孙氏纳闷,回头正碰见周姨娘幽深的眼睛。
“生哥儿找了你当救兵?”孙氏了悟,将团扇扯了回去,转过身继续道:“你也要帮着他说话?我说过了我做不来布坊。”
“姐姐,我自是与你一道的。”周姨娘瞟了眼孙氏冷凝的脸色,忙拉了孙氏的手,道:“我不是为生哥儿说话,只是……”
周姨娘欲言又止,只用帕子拭着眼角硬挤出来的几滴眼泪,放开孙氏的手,背过身去,抽噎了几声。
孙氏向来心软,见状忙关切道:“妹妹是怎么了?有话直说便是,姐姐又不会怪你。”
“怕姐姐为难,还是不要说了。妹妹先回去了。”周姨娘佯装推拒,急冲冲地起了身,作势要走。
孙氏只当周姨娘真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忙拦了人,道:“与我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说了才许走!”
孙氏说着用了些力气,拽住周姨娘不让她出了门。
周姨娘顺势装出一副盛情难却的样子,道:“唉。其实是另有人求到了我头上,我心下不忍只好来叨扰姐姐。如今到了,才觉着实在是为难了姐姐,所以……”
孙氏:“何人求你?有何求?可是与布坊有关?”
“确实与布坊有关。至于是何人所求,姐姐可同我一起亲去看看。”周姨娘低眉柔柔地说到,忽又似想到了什么,道:“都是些粗鄙之人,我去招呼她们便好,还是不要劳烦姐姐了。”
“你去得我自然也去得。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要阻我吗?”孙氏蹙起一双柳叶眉,继续道:“妹妹直说便是,那些人是谁?在哪儿?”
周姨娘走到孙氏跟前福了一礼,道:“不过都是些乡间妇人,我领着姐姐去便是。”
……
阿福侧着耳朵听完话,将屋里孙氏与周姨娘所言一五一十地向廊下倚着廊柱的秦连生低声转述了。
丫头揽翠站在秦连生旁低头顺耳,不敢发一言。
“你怎么了?”秦连生看见阿福缩手缩脚十分奇怪,疑惑地问。
阿福抖着脖子,将臂膀子上因为听了周姨娘的娇滴滴的声音起的鸡皮疙瘩搓了搓,道:“没事。夫人她们快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