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秦佑之便将从狗洞中扒出的纸条拿给游氏。
游氏看了丫鬟所书,道:“看来那孟泽确实没做戏。他和秦连生关系好,他没必要连他都瞒。”
遂又沉思片刻,衡量一番,继续道:“那丫鬟是个不错的,消息送得及时,待有机会,就满足她所求。”
“那……剩下的银子?”秦佑之实在不想将这烫手山芋揣怀里了。
“明后天你就送去吧。”游氏说完便挥挥手让他下去。她可还没用朝食呢,饿得慌。
……
夜风萧瑟,月色晦暗,秦佑之提了盏烛火幽幽的红灯笼。随手捡了根木棍,拨开路上挡路的杂草瓦砾,着急忙慌地赶路。
眼见着清风寨旧址近了,小心四处张望着有无人烟踪迹。还特意将灯笼上的黑色纱布放下了些,避免引入注意。
秦佑之按照约定,寻入清风寨旧址厨房,将银票换成的50两散碎银子,埋进灶间。
刚挖了个坑放进银子,便听见后面有声响,回头一看,却是一只黑猫,睁着绿油油的眼睛跑远了。
秦佑之被唬了一跳,心中七上八下道:下回我可再也不来干这种苦活了,谁想的主意让谁来。
不过现下抱怨也无甚用处,只得继续手上动作,将泥土、灶灰埋上。
“二叔,埋好了吗?”秦连生的声音在秦佑之身后响起,声线温和,像在闲话家常。
秦佑之下意识便答:“埋……”好了,这二字还未说出,突然脑中咯噔一声,想起自己如今是在清风寨,不是秦家。
惊恐回头,借着灯笼昏暗的光,便看见站在厨房门口,被幽幽烛火映得像纸片一样的秦连生,还有他身旁身着深绿色官服的孟泽。
秦佑之咽了口唾沫,心怀侥幸道:“哪有?连生,你看错了。”
“那二叔,是专门来欣赏月光的?”秦连生闻言一笑,抬头看着已躲入云层,难觅其踪的月亮,问。
门外突然有火光亮起,秦佑之下意识眯了眼,便看见四五个捕快带着一个壮汉过来,那壮汉正是当初与自己交易的“土匪”王旌。
“完了!”看见王旌,秦佑之便知事情已经败露,吓瘫在地上。
……
“那秦佑之,昨夜真被逮着了?”秦嬷嬷满脸喜气边摆着饭食,边问。
秦连生用筷子夹了一著到碗里,道:“是。昨夜你少爷我和孟大人一块儿去的。”
“那便好!那便好!老天保佑!”秦嬷嬷双手合十朝天上拜了拜。
秦连生看秦嬷嬷拜得一副实诚模样,笑着问:“人是我们抓的,嬷嬷拜老天做甚?不如拜拜少爷我或者孟大人。”
说完,还理理衣袖,故做出一副要受拜的模样。
“呸呸呸,别胡说。”秦嬷嬷连忙道,还不住向老天告罪:“小孩子家家不懂事。佛祖老君孔夫子满天神佛请勿怪罪。”
“这小老太太信得还挺多!够周全!”秦连生心中暗叹着,用起膳食。
秦嬷嬷终于将各家神仙都拜完了。看秦连生吃得欢快,露出欣慰笑容,又夹了些菜到秦连生碗里,道:“我刚才向神仙们许下愿了,希望这次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把老秦家一家全逮住了!定能灵验。”
秦连生实不愿打击秦嬷嬷的积极性,只咽下口中食物,喝了口汤,道:“但愿吧。”
……
老秦家,游氏已得了消息,拄着拐杖,让丫鬟扶着,紧赶慢赶往大门走。
“母亲!”游氏正要让丫鬟打开大门出去,就听见秦柏之急切地唤自己。
转身一看,就见着秦柏之急冲冲赶来,也不管地上雾水湿冷,直愣愣跪下。
一张还算端正的脸上涕泪横流,哪里还见得着平时“秀才老爷”的做作模样?
“柏儿?”游氏本以为秦柏之只是惊慌,想安抚秦柏之,便探出皱纹密布的手,去摸他刻意靠拢低垂的头。
但又忽的想到了什么,猜到秦柏之的意图,有些不可置信,带着犹疑问:“你这是……要阻止我去救你的哥哥?”
秦柏之并未直接回答,只问:“二哥已经被他们抓了现行,母亲打算如何救?”
闻言,游氏顿时明悟秦柏之言下之意就是不救,不禁质问:“如何救?意思是一时想不着法子就不要救了?就不管了?”
秦柏之垂头静默不答。见秦柏之如此模样,游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仰面望天,心中戚戚。
游氏虽平素向来嫌弃自己这个大儿子办事愚钝,但是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也是真心疼爱的。
此时却见自己的小儿子对嫡亲兄长见死不救,心中既悲且痛,哀呼:“他是你的亲生哥哥,你如此作态 ,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游氏将拐杖敲得笃笃作响,一张老脸上泪水涟涟,气得用手胡乱拍打着秦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