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半,在陈青刚入住不足二十四小时的房屋内,丁寻羽小心翼翼的拆着外卖盒外的塑料包装,哗啦哗啦的,吵的屋内安静不下来。
丁寻羽一双大眼睛忽闪两下,看看面前端坐的两位大佛,问:“那我吃啦?”
关司墨绷着脸一言不发,丁寻羽又挠了挠桌面,问:“修哥?”
“吃吧。”陈青也不知道这话为什么要问自己,但他还是回答了一句。关司墨听见了,在那边没好声的一笑,陈青便看过去,问,“你也想吃?”
“……滚。”
陈青被骂后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天生没脾气似的,丁寻羽看着跟平时判若两人的陈青,咯吱咯吱的嚼着口中的萝卜片,问:“你今晚住哪呢?”
陈青的卧室是住不了人了,穿堂风一吹能把人冻死。
陈青回答:“客厅。”
丁寻羽“哦”了一声,继续边扒饭边跟陈青聊天,完全不把关司墨当外人,他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汽水,又问:“你跟我姐打电话了吗?”
陈青面颊牵扯着嘴角一动,明显是差点笑出来,但碍于关司墨正用杀人的目光盯着他,陈青还是收敛了表情,平声道:“他打的。”
“啊?”丁寻羽眼睛本来就大,一瞪就跟灯泡似的,他看了眼关司墨的脸色,觉得麻辣烫瞬间就不好吃了,于是丁寻羽做了个抉择,他轻轻放下筷子,把拆开的塑料包装重新哗啦哗啦的系好,然后站起来说,“我吃好了。”
接着拎起汽水和麻辣烫一路小跑的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丁寻羽的想法很简单,他的判断是:我还只是个孩子,不应该待在这么危险的环境里,就让修哥一个人面对好了。
客厅内,陈青正在把丁寻羽从箱底翻出的创口贴按在自己手臂上,花里胡哨的图案跟陈青显得格格不入,但好在他已经换上了一件新T恤,放下袖子就能遮住伤口。
陈青跟关司墨无言的对峙了一会儿,还是他先开口,没话找话的问:“丁寻羽性格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关司墨心里烦躁,不满道,“他是你儿子?”
“他是……”陈青话到嘴边又噤了声,起身说,“算了,你坐吧,我回屋。”
“……你给我站那儿。”关司墨叫住真从椅子上站起来的人,屈起食指十分威严的敲了敲桌面,说,“坐下。”
关司墨说这话的时候其实一点底气也没有,他生怕陈青会冷着脸继续离开,毕竟陈青已经不是六年前那个小孩,不应该再只听他的话了。
陈青果然没有立刻坐下,他回过头,说:“我拿手机。”
这已经算是给了关司墨挺大的面子,关司墨一抿唇,心道万幸。他现在想起来阳台打的那一拳还有点后悔,因为万一陈青真跟他撕破脸,论理他不占,论力恐怕陈青更胜一筹。
关司墨想到这儿,眉宇间难免浮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迟疑了几秒没说话,陈青却误会了关司墨的意思,居然放轻语气,哄人似的说了句:“马上回来。”
关司墨耳根没来由的一热,只好硬着头皮说:“快点。”
屋外的雨时大时小,丁寻羽回来的时候还不用打伞,这会儿就又有下大的趋势,伴随着电闪雷鸣,关司墨其实听不清三米之外的声音。
但陈青耳朵好使,他听见自己手机响了一声,进屋的时候果然看见手机亮着。
关司墨在客厅等的有点不安,陈青进屋的时间明显已经超过了一个正常成年男人取手机的时间,但关司墨也不想去找他,那会显得自己太急迫了。
可他还是忍不住回了几次头。
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陈青正好大步从卧室内走出来,关司墨吓了一跳,刚要心虚的转回脑袋,身体就忽然一僵。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强迫自己继续在陈青脸上盯了三秒。
如果陈青没在离开关司墨的时间做过面部肌肉训练,那就是关司墨第二次在陈青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上一次是陈青七岁时敲开关司墨的房门,求关司墨救救陈澈的时候。
关司墨一下站起来,问:“怎么了?”
陈青没跟关司墨解释,直接走到玄关穿上鞋,说:“你回去吧。”
说完就开了门,浑身上下跟刚才相比只多了一件外套,连伞都没拿。
陈青快速跑到小区门口,但今晚的雨实在太大,震耳欲聋的雷声把人吵的心里发慌,路过的出租车不是满员就是不载客,直到关司墨的车停在他面前。
陈青被雨呛的咳嗽了两声,听见关司墨说“上车”,疑惑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