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司墨拳头握的紧,连带着手臂绷起一道青筋,跟陈青一比,他倒更像是控制不住情绪的年纪。
关司墨忍了忍动手的冲动,问陈青:“你这是为了陈澈?”
用老话怎么形容来着……
代弟受过?
关司墨想到这儿,表情比刚才更生气了。
陈青双手自然垂在身体两侧,本来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没想到还得多回答一个问题,他放松的看着关司墨,说:“不是。”
“那什么意思?”关司墨没好气的问,“我揍完你再去曝光陈澈你也没意见?”
陈青含了下唇,这下没之前回答的那么迅速了,他抬起头,用尽量温和的声音说了句:“我让他跟你道歉。”
“用不着。”关司墨拳头松开,说,“这世界上最没用的话就是‘对不起’。”
陈青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又因为这句话绷直成一条线,他瞳线一压,盯着关司墨漆黑的眼珠,一瞬不瞬道:“也不是完全没用,万一有人在等呢?”
菜板上对半切的白菜咕噜噜滚到地上,白菜叶散了一地,有一片盖在关司墨的鞋面上,为眼下这个紧张的气氛添了一抹诙谐。
片刻僵滞后,关司墨有理由移开目光,他弯下腰,迅速把几片叶子捡起来扔了。
“那他等不到了。”陈青安静的站在原地,对上关司墨起身后重新看回自己的眼睛,又听他说,“等到也是假的,真觉得对不起,当初就不会干那样的事。”
“干了遭天谴的事,再用一句对不起逼对方原谅自己——”关司墨微微一笑,说,“这种人我见的多了,每个罪犯都逃不了这个流程,你要是有兴趣,下次开庭我可以带你看看。”
陈青闻言沉默半晌,而后问:“明天有开庭吗?”
“没有。”关司墨问,“怎么?”
“那就没机会了。”陈青说,“我后天回美国。”
关司墨初听这句话的时候没什么反应,他甚至开玩笑似的问了句:“这回是真的?”
陈青说:“是。”
关司墨才意识到,陈青是要走了。
关司墨有种错觉,他现在的心情跟追问恋人爱不爱自己后终于得到“不爱”回答的人一样,既难过,又松了口气。
因为本来就是带着答案提问的,会问“你爱不爱我”的人其实知道对方不爱自己,就像关司墨也知道陈青早晚要走。
“哦。”关司墨对此早有准备,悲伤谈不上,但心里确实瞬间空了下来。
像是刚被填满家具的房间忽然说要拆迁,关司墨看着墙上一幅刚被钉好的画,心里会想:早知道就不钉这颗钉子。
之后他又会纠正自己:不对,既然是要拆的房子,还不如多钉一些,反正屋毁房塌的那一天,没人在乎里面损坏成什么样。
关司墨对陈青说:“一路顺风。”
陈青又等了等,应该足有几分钟,直到关司墨开始生火,陈青才确定他的话是说完了。
那也是还好,比起六年前,关司墨多留给了他一句话。
陈青那天答应关司墨的事有两件没做到,一是挨打不还手,二是他来做饭。
前者是因为关司墨根本没动手,陈青没机会实现,后者的话……
应该是因为关司墨的菜板上只有一颗白菜,他嘴那么叼,做出来也不一定会吃,陈青干脆选择不浪费时间。
陈青走的时候没跟关司墨告别,但他给足了关司墨再跟他说一句“再见”的时间,不过关司墨没有,他全身心投入到仅剩的半颗白菜里,没再看陈青一眼。
那天之后关司墨和陈青就没了联系,不过他还是在次日下午收到了陈澈的短信,主要内容就是道歉,跟关司墨预想的一样,不知道从哪个网站扒下来的话,照葫芦画瓢,毫无真心,关司墨看过就删了。
日子又跟过去一样忙碌起来,关司墨觉得自己不被陈青影响是一件乍看意料之外,细想又在情理之中的事。
也可能是因为陈青早就走过一次,关司墨的各种情绪都用在了那一次上,这次就没那么难过。
陈青登机那天陈澈又给关司墨发了一条短信,说了陈青的登机时间和地点,关司墨看过,心里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他照例在工作日比其他人早三十分钟到达公司,只是在飞机起飞的时候放空了几分钟思绪。
陈弘光的事就那么过去了,因为关司墨在隔天收到了快递来的手机和电脑,里面还附了一张纸条,写着:
【前日会面,关律师落于我处的私物。
另:若想起密码,或有意到我处就职,随时联系。】
关司墨把纸条揉成一团扔了,之后插上手机充电器,又打开了电脑。
陈弘光没还给他U盘,关司墨也不可能去要,反正是跟自己无关的案子,他牵扯的越少越好。
电脑是那天从陈澈家里带出来的,本来是为了提取U盘里的证据才动了陈澈的电脑,结果实质性的证据没找到,隐藏文件夹倒多找着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