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路上寸土寸金,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将所拥有的面积运用到极致,午饭和晚饭的高峰时期,背挨着背是常有的事。
陈青穿着简单的黑色运动裤和白色上衣,很容易就融入到大学的氛围里。
但也有融不进去的。
关司墨被人撞到肩膀的时候,只觉得西装下的衬衫蹭过皮肤,让人非常不舒服。
他并不是没过过这样的日子,细说起来他人生大部分的时间都走在拥挤的道路上,人来人往,车停车行,关司墨走在其中,曾经也是不引人注目的一员。
有人从他身后伸了胳膊过来,越过他拿走桌上的辣椒油,关司墨眉头一紧,瞬间失去了食欲。
陈青看见他的表情,问:“不吃了?”
关司墨看了一眼面前的麻辣烫,如实道:“不想吃了。”
陈青筷子还没拆开,正好就手放回筷笼,说:“那走吧。”
关司墨问:“打赌呢?”
“你赢。”陈青说完,把两碗麻辣烫一起往边上推了推,给关司墨留了个起身也蹭不到的距离。
两人花了十几分钟走到麻辣烫的店里,又花了更多的时间走出来,最拥挤的时候关司墨能撞到陈青的手臂,他甚至觉得自己能感受到陈青肌肉的硬度。
但这应该不是因为关司墨触觉发达,大概率是因为有人把昨晚看到的画面具象成了现实。
关司墨想着陈青从发尾滴到胸膛上的水珠,喉咙忽然一干,开车门的动作都僵硬了不少。
回去的车是关司墨开的,他扯开领口那粒让他感受到呼吸障碍的纽扣,问陈青:“明天有事吗?”
陈青说:“有。”
之后又很自然的说:“不耽误给你送饭。”
关司墨开着车,看起来像是在观察前面的路况,实际上却在一阵沉默后很轻的说了个“哦”。
陈青意外的向他转了下头,确定自己没听错之后才颔首一笑,关司墨余光看见陈青的表情,好像很难明白为什么送个饭也能让陈青开心。
前面的岔路本该左转,关司墨却直行穿过了街道,他没说去哪,陈青也不问,只等车子停在上次陈青被粉丝认出来的那条江前面,关司墨才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说:“走走。”
陈青跟他下了车,走路的时候特意绕到靠近江水的那侧,关司墨看见了也没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走着,一直走到路灯暗下去的地方,关司墨一回头,才发现他们真的是走了很远。
“歇会儿吧。”关司墨话是这么说的,但一看周围没有座椅,还是选择在原地站着不动。
陈青眼睛里透着点对关司墨了然于心的无奈,他脱了自己的外套往石阶上一搭,说:“坐吧关律师。”
关司墨想说不用,但垂眼一看,又见陈青已经叉着腿在旁边坐下了。
陈青那条裤子不便宜,但坐下去的时候却一点都不心疼,知道的是陈青不在乎这些,不知道的肯定要当他花钱不眨眼,被惯出了坏毛病。
关司墨坐下的时候还不忘用手铺平了衣服的褶皱,他自己做着动作都不禁笑了一声,心道也不知道谁才是富二代。
关司墨坐下来,看着陈青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模样,好奇的问了句:“你不烦吗?”
陈青没看他,目光落在漆黑的江面上,轻声回答:“不烦。”
而后觉得关司墨没信,才把目光转向他,说:“以前烦过,后来就好了。”
关司墨哼了一声,问:“多后来?”
陈青说“一年多吧”,关司墨就勾了下嘴角,说:“你挺会装啊,烦还跟着我干什么?”
陈青知道关司墨不是真的生气,笑了一下,平静道:“那时候没有我不烦的人。”
关司墨质疑道:“也烦陈澈?”
陈青坦然道:“烦过,有时候我想自己干点什么,他总要跟着。”
关司墨想起陈澈小时候跟屁虫的模样,默认的点了点头,之后又问:“我一直想问,他名字是你取的吗?”
“不是,他自己翻字典找的。”陈青说,“那时候孤儿院做过一次统一登记,他说不喜欢原来的名字,填单子的时候就改成陈澈了。”
关司墨好奇的问:“他原来叫什么?”
陈青笑着抿了下唇,说:“别问了,告诉你他得跟我闹好几天。”
关司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脑子里一下就浮现出陈澈拉着陈青撒娇的模样,他没承认喜欢陈青,但得承认越来越不愿意看见陈青跟陈澈走的那么近。
于是关律师脸一绷,立刻道:“那还是别说了。”
“说说你吧。”关司墨吸了一口吹过来的江风,觉得浑身都舒适起来。
陈青问:“你想听什么?”
“你是怎么恨我的。”关司墨说完,身体往后仰了一下,他抬头看着天空,目光直勾勾的落在那颗亮起来的星星上,很久都没眨一下眼睛。
这话题转变的说生硬也生硬,说自然也自然,因为交织在他们过去的人就那么几个,提到陈澈,很难不去想以前的事。
陈青没跟他一起欣赏黑漆漆的夜空,他双手支在膝盖上,平行着目光看向江面,好一会儿才说:“不记得了。”
“最开始想过各种报复你的方法,后来就变成想见你。”陈青声音和此刻的江面一样没有波澜,他专注的看着前方,声音很轻又很认真,“每天都想见你。”
关司墨听见这话也笑不出来,他问:“为什么想见我?”
陈青的目光好像是在这句话之后才有了变化,他先是压了下瞳线,让江对面星星点点的灯光变的清晰,之后又缓缓放松眼皮,感受着远处的灯光连城模糊的一片。
陈青说:“因为我过的不好。”
从远处看去,关司墨像是冷血无情的动物,听到这句话也没做出任何反应,他甚至连头都没低一下,目光又直又钝,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发呆。
说立刻难过是有点夸张的,但关司墨确实在大脑短暂的空白后感受到了一股从心底涌上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