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刑(1 / 2)

伤口从肩膀延伸到膝盖窝,层层叠叠了大半个身子,梵尘紧皱着眉,疼的迷糊的双眼看到暗夜在远处与人说完了话往回走,猜想着会不会与自己有关。

因为监刑的暗夜不在,刑罚暂时停了下来,两个掌刑不紧不慢地选着鞭子。用来行刑的鞭子排了一排,鞭柄挂在墙上,鞭身则分别垂在几个不同的瓦罐中。漆黑的瓦罐让人望而生畏,也是每个来刑室挨鞭子的人最忐忑的存在。梵尘十分“有幸”地见过它们的全貌,或者应该说领教过。它们有的常年浸在腐蚀的液体中,鞭身光滑黝黑,抽起人来不用费多少力气,一鞭上身,液体腐蚀皮肉,渗进伤口中,能将原本的皮肉伤轻易变得深可入骨;有的浸在盐水里,最适合叠伤时用,残余的盐水留在伤口里,水汽蒸发化成盐晶,或是融在伤口中,都能叫人痛不欲生;有的整个鞭身垂在油罐里,打人前在火烛上走过,鞭子化身火蛇,咬在身上,留下一条条蜿蜒曲折的焦黑印记;还有一些,浸在各种药剂中,能够给人带来各种不同的感受。

梵尘的角度看不见掌刑人挑选了哪条鞭子,这种未知等死的感觉实在是有些难受。随着第一鞭落,麻痒顺着伤口慢慢铺散开来,梵尘当下心里有数。这根鞭子的伤害并不高,却很是磨人,他转头一口咬在手臂上,堵住已经提到嗓子眼里的申吟。与疼痛无关,只是随着一鞭鞭落下,伤口处如千万只蚂蚁在往里面钻,比单纯的疼痛更加难熬。身体不自觉地扭动起来,也不过是实在受不住了,在意识尚存的情况下极小范围地纾解。

“乱动什么!非要在你脚上坠了千斤坠吗?”掌刑呵斥了一句,警示的一鞭子狠狠打在梵尘腰侧伤口处。

梵尘松了口,血顺着两排牙印往下流,他死死握着拳,大张着口喘息,如同脱水的鱼,却未敢再动。普通的垂吊,他的脚尖堪堪够得着地面,若是拴了千斤坠,人会被掉得再高些,双脚悬空,被坠子的重量拉扯着,再无一动的可能。但千斤坠太重,时间久了,双臂必然会脱臼,甚至被生生扯断,这个代价太大。

掌刑故意晾了会儿梵尘,让他能够清晰地感受身后麻痒疼痛交融的感觉,见他即便忍得肌肉抽搐痉挛也没再扭动,才重新开始行刑。鞭子的数量不多,到底是伤上加伤,又淬了药液的,掌刑只打了他五十,但已叫梵尘忍到疯狂。昏昏沉沉间只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动,不能叫喊,全凭着一丝意志撑着,眼看着就要濒临崩溃。周身上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倒是缓解了些许麻痒,让他稍稍回了神。原来是吊着的身子被松了,他摔在了地上,牵动了背后的伤。甩了甩眼前的冷汗,手颤抖着支起自己,刚支了一半,两桶水接连泼在身上,那力道拍得他又重新趴在地上一顿挣扎。

刑室里终年不见阳光,阴冷潮湿,水也好不到哪里去,即便只是普通的清水,表面上也结了层冰花,泼在身上刺骨地冷。梵尘趴在地上稍稍缓了会儿,最终还是颤抖地站了起来,指望着有人将他抬出去是不可能的了,刑室里被抬着出去的只有尸体,从无活人,多少次了,他都是靠着自己的双腿走出去的,今天也该是这样。

正想着,一只手臂绕过他肩膀扶过来,给了他些许支撑的力。梵尘有些诧异的转头看向一边的暗夜,照理说,他不该这么做。

暗夜在他耳边轻声道:“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主子派了人来传你,人就在外面等着了,等着你刑毕了就带你过去。”

梵尘脚下一个踉跄,也不知是吓得还是受刑过重,往门口的脚步硬生生拐了个弯。既然是要见父亲,这一身的狼狈血腥,就这么出去怕是有点不妥。梵尘来到盛水的缸边,斜着身子倚在墙上,伸手哆哆嗦嗦在腰间的纱布上摸索,奈何纱布给打烂在了伤口里,扯了半天也扯不开,倒是弄得伤口更加的血肉模糊。暗夜实在看不过去上去帮忙,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是比梵尘的手脚利索了些,同样暴力的将那些碎在里面的布条都拿出来。

身上的血和着冷汗往下流,梵尘就着身边的水缸舀了桶水淋在身上。“唔!”竟然是桶盐水!几个水缸并排放着,除了里面红红黑黑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几个清水颜色的缸着实不好分辨,他总不能舔着脸询问,没想到运气不好,竟选了个掺了粗盐的。父亲还等着呢,这会儿可以不是矫情的时候,梵尘咬咬牙,一连泼上身三桶才停下来,穿好衣服,一步步走了出去。

暗夜在他身后看得直皱眉,刚刚还连站着都费劲的人,这会儿倒是能逞强装作没事的样子,明知魔君不会在意,又是何必呢?

到了大殿,梵尘屈膝而跪,他不知梵啸找他是何意思,心里还有点忐忑,只能按规矩谢着罚,“儿子知道教训了,谢父亲责罚。”

“知道教训了?”

梵啸的声音微微上扬,怎么听怎么有点冷,但梵尘不敢抬头去看,更不敢不回话,只得硬着头皮道:“是。”这时候要是敢回答不是,那就是伸手讨打!

“那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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