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马名霜(1 / 2)

章耀昏睡了整整一天,醒来已是翌日黄昏。

“先生!先生醒啦!程将军!”他听见沈华兴奋的声音,心中稍定;奋力睁开眼看时,发觉自己已睡在榻上,旁边围着一群人,个个面带激动之色。

“督公受苦了!”程武抢着上前一抱拳,虎目含泪,对他的态度和从前简直是天壤之别:“若是督公有个三长两短,末将等真是万死难赎其罪!”

章耀自觉身上已没有昨夜那般难过,欲坐起身来,奈何牵动伤口痛得一皱眉;沈华连忙扶住他:“先生!你才刚好一点!”

“程将军,战况如何?”章耀急切问道,嗓子却还是哑的。

“督公放心!”程武一说到这个,立刻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幸赖督公不避艰险拖了羌军三四个时辰,待到昨夜,他们再无半点疑虑,尽数破城而入,一门心思劫掠财物。我们飞鸢军遵督公之命,抓住良机围城剿杀,激战一夜,歼敌三万,夺得马匹万余!努羌军此番的主帅索卢壮也死于乱军,只有约莫千百残军让他们逃走了。”

说罢,程武转身出了房门,不一会儿拎进来一个血淋淋的包袱献于榻下:“督公,这便是索卢壮的首级!”

章耀微微颔首,问道:“我军死伤如何?”

程武越发敬服:“算上随督公守城的地方兄弟,阵亡三千,伤者四五千。”

“百姓如何?可有重新安顿?吴太守。”

吴荣急蹿上前,满脸带笑,欠身答道:“回督公,下官一直紧随百姓风餐露宿,一听得前方大胜,下官当即便引导百姓们回城安置。除却少数本就重病将死之人,余者皆平安无恙。现下煌城署正在一一登记百姓们所失财物,届时将逐一贴补奉还。”

章耀目光在他脸上停驻半晌,看得吴荣一阵忐忑,这才轻轻“嗯”了一声,转而叹道:“此计终究太过狠毒,非但杀敌,亦苦了我国军民,此皆章某之罪也。”

“督公虽是慈悲爱民之心,但也不可太过苛责求全。”程武是个直爽人,一旦服了章耀,便是一片赤诚:“打仗岂有毫发无伤的道理?努羌人马快,总是一击即散,待到来年又如野草复生,没完没了叫人头疼……督公这一仗重创了羌兵精锐,足可保北府数年安稳呐!”

章耀摆了摆手,示意沈华扶他下床,一时间好几人涌上来欲献殷勤,却都被沈华挡了,偏要自己搂肩抱臂地搀住。“先生,您又要去哪儿?大夫说了这伤需静养,您不知道昨晚多吓人……”

章耀侧过脸来看着沈华,目光不知不觉就柔和了,用与方才谈公事时全然不同的语气笑道:“怕什么?昨晚我既不死,往后就更死不了了。我是杂草一样的命,没事。”

沈华心里又是一绞。他知道章耀说的“草命”是什么意思——章耀出身卑贱,即使已经贵为重臣,也时常被人指戳脊梁骨骂句“贱种”。之前听于航那样辱骂时还没这么强烈的感觉,可如今同章耀共经一番生死,沈华便再也听不得这样的话了。

“我不许先生这么说!明明您是贵命,贵不可言!”

章耀看着沈华这气鼓鼓的小模样,实在好笑,“哦?你何时又学了相面?”

“我就是知道!”沈华顺口而出:“俗话说风从虎,云从龙。先生遭际不凡,正说明命格贵重,非凡夫俗子可当!”

章耀豁然变色,立刻喝止:“放肆!小孩儿家胡说八道!不看你年幼无知,断不轻饶!”

程武知道这小童是章耀的身边最得宠的人,此刻见他委屈难堪,忙笑着上前解劝道:“督公何必太较真呢?以督公大才,将来登台列阁、封侯拜相都是迟早的事儿,哪里就当不起一个‘贵’字?”

他这台阶递的顺畅自然,章耀微微舒了口气,叹道:“程将军,你随我去看看将士们,我还有话同你说。哦,吴太守连日辛苦,不必圈在我这里,同诸位都回去吧。”

章耀有意无意脱开沈华的手,和程武走在了前面。沈华咬咬嘴唇,仍是跟上去,不想一直在边上冷眼旁观的奚兰生却忽然拍拍他的肩,一脸的幸灾乐祸:“怎么,马屁拍马蹄子上了吧?”

沈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关你啥事!”

“嘿你个小兔崽子,这般没大没小,好歹叫我声师父呢?”奚兰生拧了一把他的耳朵,气道:“过了河就拆桥啊?昨晚上是谁使出轻功来回奔了几十里路给你弄的大夫?”

沈华立刻软了,又感激又愧疚,忙抱住他胳膊道:“师父,是我不好,多谢你。待会我就跟先生说,也要他亲自谢你,你又救了他一次。”

“打住!不用!”奚兰生盯着他的眼睛:“这人情可是你欠我,不是他。你明白吗?”

“是是是,我欠您!”沈华满脸陪笑:“等我以后发达了,一定好好报答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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