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她怕。
四皇子恶名也罢,冷漠也罢,周蔻从没把自己真正当成他的妻子,更别提夫妻之间的床帏之事。
若他不是四皇子,只是一介匹夫,周蔻是说什么都要拒了的,可他不是,他的身份和威势压在她头上,犹如一座大山,好重好重,重到她不得不低头垂腰,放下心底深处的不情愿。
但即便这样,对于那种未知的恐惧,也仍凝聚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宫里来的嬷嬷姓金,原是太医署的医女,后来得皇后看重,便留在身边服侍,宫里人人见了都要尊称一声金嬷嬷,也算有几分体面。
但这位人人敬重的金嬷嬷,还没靠近正院,就被门外两个人高马大的随从拦了下来。
金嬷嬷端正道:“奉皇后娘娘口谕,来请四殿下移步云瑶苑。”
随从面色漠然,似乎早有准备,“殿下说了,今日头痛不见人,嬷嬷请回吧。”
金嬷嬷恐怕也没料到,四皇子竟如此强硬,还想再多说些什么,随从就已经要撵人了。
见状,她只好作罢。
待人走后,院内朱门轻轻吱呀一声,从里出来一袭绿衣,扶额长叹。
是真的头痛。
等到了梆子声笃笃响,院门仍是空无一人。
去请的金嬷嬷垂头丧气回来,朝萱花摇头,萱花心里便有了数。
她觉得有点可惜,但来日方长,上前扶住了周蔻。
“皇妃歇息吧,四殿下今日繁忙,恐怕来不了了。”
四皇子打从那次战败后,手上的兵权就全上缴了,也没有别的事可做,哪里就会繁忙了,萱花是不忍看她望穿秋水盼了这么久,措辞委婉些罢了。
周蔻松了一口长长的气,眼眉耸拉下来,是累的。
萱花扶她要回去歇息,周蔻摇了摇头,“睡不着,我想出去转转,透个气。”
皇妃足足等了有两个时辰,结果却盼来了四皇子不来的消息,换做是谁都会觉得难受,想出去散散心纾解一下也是常理之中。
萱花替她披上了披风,嘱咐道:“您别去远了,奴婢掌着灯等您。”
周蔻轻轻嗯了一声,提着一盏羊角风灯,便往外去了。
她不是个爱说话爱热闹的人,白日的喧闹,远不如夜里独自一人的静谧叫她舒服,寻个凉亭,坐在石凳上,怔怔望着月亮就能够她发呆半天。
夜里独坐幽亭,旁边灯盏下照着人面如玉,只需要远远一眼,就能看清她脸上的寂寥。
绿衣穿丛而过,见灯又骤然转回。
走了不过两步,淮溪君又停了步子,思考起一个问题来。
他为什么要躲?
这里是四皇子府,是他的地盘,从来只有别人见了他躲的,没有他躲别人的。
更何况是个稚弱的小姑娘。
淮溪君复直腰打扇,拨开横在面前的绿枝,信步走到凉亭之中。
“瞧你萎靡不振的样子,是出了何事。”
周蔻看到他也没多大反应,仍旧蔫蔫的,枕臂伏在桌上,“你不去伺候四殿下吗?”
淮溪君携在唇角的笑意有一瞬的凝滞,而后神色如常,掸了掸袖坐下道:“他今儿个不要我伺候。”
周蔻哦了一声,又问,“那今日是谁伺候啊。”
淮溪君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慢慢道:“没要人伺候,怎么,你想他去你那里么?”
她闷声道:“皇后娘娘今日宣我进宫了。”
后面的事不必说,就她带回来的厨子和嬷嬷,便说明了一切。
即便她过了今日,也还有明日后日大后日,总是有那么一日的到来,更何况在外人眼中,自己是应该高兴的。
周蔻顿了顿,斟酌几下,晦涩问他,“四殿下人好么。”
姑娘问的人好除却字面上的意思,还有另一层深意在里面,她没说破,但他能听出来。
淮溪君笑了一声,垂下眼帘,状似漫不经心道:“还行吧。”
还行,这词用的不偏不倚,既没说十分的好,也没说十分的坏,五五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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