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将头垂下更低,几欲泣道:“军中苦寒,相互慰藉时便不清不楚地没了身子,不知道以后的妻主该如何看臣。”
姬午晟冷哼了一声,面上没有半分同情,只道是他咎由自取。
一时场面冷了下来,替姬午晟揉|捏肩膀的紫衣男子笑道:“陛下,臣侍退下了,战场上的大事儿臣侍可不敢听,听多了可是会作噩梦的。”
姬午晟这才想起来,陆修这些武将平日里不常上请安折子,面圣必是有要紧事的。
她旋即开始问陆修正经事。
“方才的事你也听说了罢?”姬午晟烦闷地道,“你有什么要紧事情就赶紧通禀。”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就别来烦她。
“科举舞弊之事臣在朝上也有所耳闻,只是臣有一言,却与文臣不同。”陆修拱手道。
“哦?”姬午晟倒是有些奇了,“你们武人也有见解?”
在她年轻时候,文武之间泾渭分明,那群武将都是只能打仗、脑子缺根弦的,斗大的字都认识不了几个。
随着世风渐移,武人也渐渐附庸风雅,学会了识文断字,但整体而言还是粗鄙得多。
没想到身为男子,陆将军竟然也能有些见解,当真是难得。
“你且说来听听。”姬午晟像是逗猴子一样,问陆修。
只见陆修拱手回道:“陛下,陆某不知道那许多,只听说那群文臣斗来斗去,都不过是为了争储,辅佐下一任新君。但臣不以为然,作为臣子侍奉的是明堂上的君主,那些展望未来储君的人,岂不是怀有二心?”
姬午晟听了,冷笑道:“她们是觉得朕老了,马上就要入土了。”
陆修跪坐在下面,眼眸中含着点点泪光,仰起头来看着那明黄色的衣袍,艳丽的脸上显出几分决绝:“臣不似她们,臣没有母族,也没有亲友,甚至没有了干净身子去寻个好妻主,臣所能做的就是忠心侍奉陛下,绝无二心。”
姬午晟听了,才知道他来这里原来是表忠心的。
于是姬午晟显露出个骄矜的笑来:“好,陆将军,你的心意朕知道了。”
这忠心表完,陆修便缓缓起身,拱手退出了紫宸殿。
他一迈出门槛,眼中的万千情绪立时消失不见,像是古井的水一般没有丝毫波澜,静静地预备着走出宫外。
上辈子,他嫁给了姜洛,便不再受姬午晟重用,他的官途便也从此止步于从三品云麾将军。
可是这辈子,他不会再那么傻了。
他略想了想从天和年间到旧周国灭的几件大事,很快便意识到了——
获取姬午晟的信任,得她重用才是获取权力的捷径,那才是他一步步向上爬的天梯。
陆修就这样在脑中想着,刚出了紫宸殿的大门,精神一个恍惚,便不慎与门外的侍从撞到了一处。
被撞的恰是方才侍奉姬午晟的紫衣男子。
“哎哟!”那紫衣男子并不似陆修一般稳若磐石、站如松柏,磕绊了下差点倒下,而手中的漆盘则也摇晃了几下,幸而漆盘上并无任何物什,倒也没有什么损失。
陆修这才从自己的计划中转醒,看着面前的紫衣男子,眸色转凉,不由得恨得牙根痒痒。
“什么狗奴才,也不知道看路。”陆修语出讥讽,一点儿情面也不留,甚至连他是姬午晟的宠侍也不在意。
“陆将军,方才侍身可是替你解围了,平白地发这样大火气作甚?”那紫衣男子笑了笑,面上并无不悦,只是清楚陈述了方才之事。
陆修像是一头染了血的豹子,凶恶地看着那紫衣男子,眸间满是恨意。
“陆方和,别人不了解你,你道我还不清楚你?”陆修冷冷地笑道,眼眦尖尖,眼尾上挑,一双狐狸眼充满了攻击性。
若不是现下还要在姬午晟手中获取权力,不好与陆方和发生冲突,他早就忍不住撕了那张脸。
“陆将军,侍身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地,之前仿佛也没见过吧?”陆方和满脸疑惑,声音仍旧温柔如玉,仿佛无论怎么待他,他都不会生气一般。
过节?
这过节可真是大了。
陆修仍旧是冷冷地笑着,眼神中满是狠厉。
任谁也不会想到,旧周灵帝的爱侍会改侍新君,最终成为了姜洛的侧君,并且日日纠缠在一起,伴在姜洛身侧,颇得姜洛的宠爱。
甚至就连自己的小公主也被送到了侧君手中,以陆方和惯会做小讨好的样子,他的女儿再过几年或许就不认他这个父亲了。
陆修如此悲凉地想着,心头不禁隐隐作痛。
“陆某前几日才刚到上京,之前自然也不会再见。”陆修收敛了神色,淡淡地笑道,“可能是陆某素来脾气不好吧,一生气血就往上涌,你可别介意。”
陆方和听了,也素来知道他们军营中人直来直往,鲁莽暴躁,便也笑道:“不妨事。”
陆修一双狐狸眼凝视了他半晌,似是不屑地叹息了一声,嘴角勾起了个浅淡的笑意,便拂了拂身上,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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