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 周朝历代君主都十分忌惮君后的势力,甚至于有些大权总揽的君主终生不娶,空设君后这个位置。
而随着历代逐渐的打压,君后这个位置的权力也逐渐萎缩渐小。古时候, 君后还可以与自己的妻主共治江山, 是可以在朝堂上插得上话的实权位置;可到了近百年来, 随着理学的日趋精臻, 君后只能被锁在小小的立政殿内恪守宫规, 再也难现往日辉煌。
但史书上君后垂帘听政的例子仍旧不断捶打着每位臣子的心,章邯太君、惠太君……无数血淋淋的例子让历朝历代仍旧不敢对此有所松懈, 甚至监视君后到了严苛的程度,挂在君后这个位置的枷锁比世上所有男人都要多。
上辈子,陆修虽然已经恪尽职守, 安安分分地待在立政殿内不去招惹是非,但仍旧动辄得咎, 时常就有“忠心”的臣子上书挑捡君后的错处。
陆修一双墨瞳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在眼尾形成了一处阴影,却更显得眼睛深邃有神。
“只要我们平平安安地在一处,我便满足了。”陆修赭红色的唇角微微上翘, 露出一抹浅浅淡淡的笑意来,他的双眸闪亮, 带着些许希冀地瞧向姜洛。
此刻他也不知道, 自己说出来的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他曾经拥有一段明媚热烈的爱情, 比炎炎夏日都要炽热, 他在深宫失宠时, 每每想到那时候旖旎缠绵, 都美好得令人觉得不够真实;他也曾执掌帝国最精锐的队伍, 靠着武力获得了煊赫辉煌的权力,在高座上俯瞰着群臣犹如蝼蚁般在殿下跪拜。
重活一辈子,他却不知道若是两相比较之下,究竟该选哪个。
而姜洛却在堆锦叠衾的榻上左右滚了滚,恰滚到了陆修的身上,轻声呢喃道:“怎么你跟我娘似的,好歹对我有点期待罢。”
在金陵时,她娘的口头禅就是“我原也不指望你能搏个功名”,虽然没有过高的期待让她的童年放松而肆意,可是咱这期待也不能太低了些罢?
陆修听此,不由得轻笑道:“明明是你说做个文吏呢,怎生赖到我头上来了?”
此刻他营衣前襟上的扣子已然全部解开,袒露出了瓷白如玉的胸膛,只见其上的肌肉结成块儿,却比往日要浑实柔和了些,腰间仿佛多些了些丰脂,不再像以前般瘦削了。
他索性俯身而下,双唇抵在姜洛的下巴上,重重地使了蛮横劲道,不管不顾地磕到了姜洛下巴上,那力道大得让两人都觉得生疼。
姜洛吃痛地“哎哟”了一声,却不知道今日陆将军究竟是怎么了,她不禁艰难地在陆将军辖制的狭小空间内艰难地使坏,勉力伸出手来拧了陆修腰间一把。
可陆将军却并没有如她所想象得那般,吃痛地停下来。
姜洛甫一碰到他的身体,他瓷白如玉的脸上便霎时浮现了似有若无的红晕,不轻不重地哼哼了两声,喉咙中隐隐约约地显出几分沙哑。
“洛洛,我……”陆修被她一时搞得没有了办法,他一双狭长上挑的狐狸眼微微垂下,刚想要说什么,身体却骤然一僵。
姜洛也立时察觉了眼前陆将军的微妙变化,只问:“怎么了?”
陆修立时别过头去,不敢再向姜洛的方向看去,身子已然软绵绵地瘫软在了榻上,脸上已经羞得红如火焰,像是脸上有一簇火在燃烧一般。
姜洛立时发觉了不对劲,便用手微微撑起了身体,向下微微睨了一眼——
只见锦榻上铺着一条华鸾锦缎,上面用细细密密的针脚描绘着一只青鸟。
俗语有云:赤者为凤,青者为鸾。
传说中,青鸾曾是西王母的坐骑,随着西王母住在九霄之上的昆仑山上,虽然不似凤凰一般尊贵无比、万千威仪,但也是十分常见的吉祥鸟儿,常被绘在家居用品之上,以装点门庭,故而并不鲜见。
可是这锦褥上的图案却委实特别:就在那鸟儿杏黄色的尖喙之上,还衔着一支春桃之花。
青鸾的青色羽翼与桃花的灼灼嫩粉相映成趣,被巧手绣娘刻画得栩栩如生,在一副图案之中,更显得春意盎然,勃勃生机仿佛能从锦褥上跳跃出来。
姜洛轻轻地伸出一根食指,拈了拈那青鸾杏喙上衔着的粉桃,却发现粉桃那一处的粉色丝绦似是都被打湿了,洇湿成了暗暗的桃红色,姜洛指尖向上,好奇地挑起,甚至还拉了一条黏黏透亮的水丝来。
陆修一下子羞得满脸涨红,只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
他也未曾想过自己的身体会是这般光景,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实在是太过了。
“这是……”姜洛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禁微微眯了起来,仔细地分辨了一会儿,终是确定了这水丝是从哪儿来的。
姜洛复而睁圆了眼睛,望着眼前的陆将军狡黠地一笑。
陆修只觉胸膛内的心蓦地漏了一拍,旋即又羞又恼地道:“看我作甚,还来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