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 整个上京城内都在一片秋光之中渐渐苏醒过来,外面卖早汤、炊饼的商贩为了躲避逃荒的流民不敢在街市上叫卖,反倒来小巷子里卖力吆喝起来。虽是瑟瑟秋景,但却给巷子里平添了几分盎然生机。
一席绵软的红榻上, 姜洛渐渐地睁开了眼睛, 她像往日那般往被衾内上下摸索了几分, 却没有摸到陆修细腻的肌肤, 更不见陆修半羞着挪开她的手。
今日这是怎么了, 难道陆将军这么一早就出去了?
姜洛蓦地转醒,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向四周探看, 终于意识到陆将军不在身边。
她惺忪地扯着被子坐起身来,一双琥珀色的眼中满是疑惑:“咦,陆将军去哪儿了?”
以往她自言自语的时候, 临恭都会突然从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冒出来,然后毕恭毕敬、严肃郑重地回答她的问题, 可或许是昨晚大婚,连临恭也没有踪迹,只剩她一个人在新卧内。
她再一翻腾,只见身侧滑落一道绯红衣衫, 从最里头的绯红蝉衣、一直到外层的锦绣嫁袍,全都一层层叠罗在四处。
姜洛不由得更加疑惑——
这可是奇了怪了, 既然陆将军的衣裳都在这里, 他又是穿什么出去的呢?
她蓦地翻扯着身下绫罗, 恍然发现了在绯红蝉纱上, 昨天洒水之处的地方显出了斑斑锈迹, 仿佛是上头原本曾有铁器攃过, 再一沾水后便形成了这样的锈迹。
姜洛越看越觉得不大对劲, 想起昨日陆将军的神色变化,心中在一瞬之间似是生了一些想法,却又迟疑着不敢确定。
她忙起身胡乱穿戴了些什么,尔后速速奔出去前院问:“大娘,陆将军去哪儿了?”
彼时李大娘正在前院廊桥上闲坐着,手上拾掇着为自己的小孙女制了块金镶玉,那金子乃是府上赏赐下来的纯金,拉成丝最软不过。李大娘的一双巧手将金丝根根攒起来,正准备顺着花样融进玉中。
听到姜洛的呼喊,李大娘放下了手中活计,因问道:“二姑娘,你怎么这样早就过来前院了?今日是新人进门头一天,虽说现下姜夫人不在京中,但姑爷也得去大姑娘房中敬茶才是,您也得陪着过去才行。”
姜洛连忙道:“且别说我了,就连陆将军他自己都不见了!”
李大娘听了,立时吃了一惊,忙问:“二姑娘,你可是在内院里头找过一遍了?许是姑爷初来咱们府上,走着走着迷路了也说不定,若是走到了哪房夫侍里也就罢了,若是碰上了外女可如何是好?”
姜洛听到李大娘的推测,也知道她是一点儿也不知道此事,便道:“陆将军怎么可能走错房间,更何况他实也无需出去做什么。一定是他自己先走了,才叫人寻不到。”
姜洛微微垂眸,一边正了正襟,好生系上了前襟的几颗扣子,一边在头脑中过沉思着。
“那现下我们可怎么办,二姑娘,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走丢呢?”李大娘之问道。
姜洛便抬头望了望天色,道:“现在时辰还早,我骑马去上朝还算来得及,途经陆将军的营帐,倒可以去问问。或许是陆将军军中有什么事情耽搁也说不定。”
李大娘听此,倒自念了一声佛号,道:“那位也是个傻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公务能比新婚之夜还要紧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