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前夕, 西夏来使被安排在都亭西驿,朝廷特旨在驿馆内赐宴。
“西夏人杀了官家之子竟敢来朝,官家如今还在驿馆内赐宴是何道理?”
梁文傅止步, 转过身冷了几个下属官员一眼,“官家自有官家的考量,圣意岂容尔等在此猜测?”
几个绯袍慌张失措的躬身, “下官知罪。”
进入驿馆,官员们将朝廷给各国使臣的赏赐发下去,梁文傅对着几个西夏使臣故作姿态道:“吾主仁德宽厚, 汝等往日过错不与计较,今来朝是表忠心,望汝谨记, 如有再犯, 大军压境休怪无情。”
西夏副使也是翻译官,听完后将梁文傅的话小声转述给正使。
夏使便浅笑着朝其叉手行礼, “皇帝陛下仁厚,出使前我王曾交代,天.朝上国的威严我等小邦不敢冒犯, 从今往后愿永世修好。”又朝旁侧的侍从小官挥手。
礼部的翻译官又将西夏使臣的语言翻译给梁文傅。
小官捧来西夏的奇珍献上, 态度很是恭谨, 梁文傅坐在椅子上低头瞧着匣子里的珠宝,“此人为何带着面具?”旋即又看了看,除了西夏使臣与副使她们似乎都带着面具,只是这个小官将整个脸都遮住只剩眼睛与嘴唇露出。
小官身上穿的是西夏服饰,扎着夏人的发髻戴尖帽, 对梁文傅的话没有反应看样子是听不懂汉话。
翻译官将宋官的话翻译出, 西夏使臣便向梁文傅解释道:“他们都是我国王后的侍从, 因熟知上邦礼仪才跟随出使,不过又因容貌乖张怕惊扰了贵人这才带面具遮掩。”
随同的礼部官员也将话翻译出转述,梁文傅挥手将奇珍如数奉还,起身道:“我只是天子之臣,夏使带来的东西应当如数进贡天子才是。”
梁文傅走后以朝廷名义赐夏使盏宴,西夏使臣冷下之前赔笑的脸,“那紫衣服的人是谁,态度竟如此傲慢?”
适才进献奇珍的小官直起身,“卫宋以朱紫为贵,又有三公、三少、宰执、枢密使、节度使及管文殿大学士配球文金带,此人金带銙上的图案为球文,这般年轻必然不为三公,节度使不置宰相又由资历高者充任,除却这些他应该是参知政事。”
“参知政事,好耳熟,这是个什么官?”
小官看着蠢笨的西夏使,只因其是西夏王族李氏宗亲朝堂上党政僵持不下才被夏王任命为遣宋使,官员恭敬道:“哦,回祖儒的话,就是副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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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平十二年正月初一禁中于大庆殿举行朝会大典,清晨一大早,宗室及朝臣皆换上朝服入宫,各州举人中的解元也着士人衣裳头戴二梁冠随着入内。
大庆殿上皇帝高座,旁侧是法驾与仪仗,四名体型魁梧身着铠甲的镇殿将军分别站在大殿四角。
文武百官位列齐整,各国使臣来齐聚集在大庆殿外等候召见,皇帝轻轻挥手宫廷礼乐便停下,肃穆的大殿中突然传来孩童的笑声。
戴远游冠的皇太子走进殿内,看着御座上的一幕,老皇帝从前肃穆的脸上印着一副长者的慈爱与关怀,只因旁侧站着一个还没有椅子孩子。
皇太子入殿,睁着眼睛楞在了原地。
【“他想让我听话,却一次又一次的挑战我的底线,这不是要我隐忍,这是在逼迫我!”】
皇帝看见太子呆滞不前,便开口道:“朝会将始,太子还楞在那里做什么?”
皇太子朝其拱手躬身,旋即准备走上殿陛时又犹豫的止了脚步,看了看御座旁的孩子便走到文官旁。
“殿下怎的站在了这儿,其实殿下不必介怀的,适才内侍带着小郡王,哪知小郡王挣脱了内侍的手跑到了陛下身侧,陛下便将他留在了旁边。”
太子低头冷笑,“国无二君亦无二储,天子之侧当站储贰。”
一声沉长庄重的钟响过后,礼部官员高声奏道:“朝会大殿开始!”
“使臣觐见。”
奏报的官员打开排列顺序的名册,“北辽国觐见。”
辽国使臣头戴金冠身着紫色窄袍腰间束金蹀躞带缓缓走入殿,至大殿中央时两手抱拳在右肩单膝跪地,副使则穿着汉人服饰双膝跪地行汉人叩拜君王的稽首礼。
“皇帝陛下英武,献此薄礼,愿与上邦永世交好。”
“朕认得你,朕和你在沙场上见过。”
辽使再次抱拳,“陛下勇猛,小臣差点死在陛下刀下,故请为使以谢皇帝陛下不杀之恩。”
皇帝点头,辽使退去。
“高丽国觐见。”
“大理国觐见。”
“于阗国觐见。”
西夏使臣与副使足足在殿外等候了一个时辰之久仍未等到宣召。
“魏学士说汉人都是按等级排列顺序,越前便越受重视,这都等了这般久...”副使看着它国使臣一个个接着进殿。
“大王刚登基不久,交代了如今内患未平不宜与外邦结恶,且忍耐些吧,按着流程走便是。”使者揣起双手,“不知道这亲征大败北辽的卫宋皇帝长什么样子。”
“宣,西夏国使者觐见!”
西夏国的正使与副使都头戴小金冠,身穿红色窄袍,腰上也束蹀躞带,正使叉手行拜礼,副使则行稽首礼。
正使见明台上正襟危坐的皇帝,敬畏油然而生,用着学来的雅音拜道:“拜见大宋皇帝,愿皇帝陛下圣躬万福。”
正使看见皇帝旁边还站着一个穿朝服的孩子,心里思索了一番,【“能位于天子之侧的定然是皇太子。”】
于是再次拜下,“叩见大宋皇太子殿下...”
使者的贺词还未说完,便引得殿内一片哗然,众人反应使者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连忙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