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的事儿吗?”
“嗯。”
景贤从察合台的脸上看出了浓浓的抗拒:“秃儿坚女公子是也速伦王妃的亲妹妹,听说她们俩长得挺像的,你们婚后应该会处得很好吧?”
察合台轻轻叹道:“是很像,但秃儿坚终究不是也速伦,我不喜欢她,更不愿意把她当做替身,那样对她太不公平了。”他直勾勾地盯着景贤:“这几天和她在一块儿,我多少也能看出来,她对她的亡夫一直念念不忘。”
心思细腻的景贤可以猜到察合台的想法:“但你们必须在一起,这种情况下双方都想着别的人,反而是一件好事。”
察合台惊奇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很不情愿,但也只能认命了。”
景贤温言以相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少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只要日子能过下去就好了。”又问:“不过,殿下为什么要来找我说这些话呢?”
这居然把察合台给问住了,如果他有什么心里话要倾诉,就算与他最亲近的窝阔台不在,按理景贤也不该是首选的:“三弟不在,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冒犯到你吧?”
景贤笑着摇摇头:“没有,我挺喜欢和你在一起的,那次你为了秃儿坚女公子爽了我的约,我还有点儿伤心呢。”他一时兴起,浅浅吟了句诗:“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察合台哪里听得懂汉诗:“什么意思?”
景贤轻笑一声,露了些许反常的俏皮:“说了您也不懂。”
未几,玉哥儿终于把奶茶煮好了,他把茶壶端进帐里,又拿来两个茶碗把奶茶斟上,因为是刚煮好的还很烫,所以就先放在桌上晾着。等玉哥儿出去之后,景贤问道:“二殿下,你最近有时间教我下那个沙特兰兹吗?”
察合台向他表示遗憾:“可能要等我结婚之后才有时间了,这之前你可以先看看棋谱。”
“棋谱!我正为这个发愁呢。”景贤起身来到桌前,拿起了那本汉译的棋谱:“您看,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搞到的沙特兰兹棋谱汉译本,可能是它翻译得有问题,我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察合台来到景贤身边,瞟了眼他手里的棋谱,道:“沙特兰兹在中原没什么名气,这棋谱有人翻译就不错了,不准确也情有可原。我那儿倒是有质量比较高的蒙译本,可以先借给你看看。”
景贤面露难色:“殿下,我虽然听得懂蒙古人说话,但我看不懂蒙文。”
“一点儿也看不懂吗?”
“也不是,从前楚材给我教过一些,像医药方面的词汇还有日常用语我可以看懂,除此之外就都看不懂了。”
察合台摸了摸下巴:“那你就只能等我下个月结完婚再来教你了,先提前说好,因为我到时候还要再迎娶两位侧妃,所以婚后半月之内不一定抽得出空来。”
景贤道:“这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只要殿下得空,我什么时候都可以的。”彼时天已经暗下来了,帐内弥漫着夜幕降临之前幽蓝色的光晕,竟流露出了一丝暧昧的气息:“现在也可以。”
奶茶已经晾到可以下口了,在景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察合台正好喝下了第一口奶茶,咸甜相宜,味道正好:“那事不宜迟,就现在吧。”
而后两人讲棋练棋直至夜半方散之事暂且不提。却说今晚明月当空,在水流湍急的怯绿连河畔,一名身材高挑的白衣男子正双手抱胸立于一侧,他白棕相间的绮丽翅膀宽大得能够拖到地上,雪白而柔顺的长发就像高涨的潮水,在清冷的晚风中肆意地飘扬着。少顷,一道犀利的金光于此人身旁化作了一名拥有金棕色翅膀的黑衣男子,他一手叉腰,随意撩了把自己梳有几绺小辫的乌黑长发,抬眸望向面前的河水浅浅笑道:“海东青美人儿,大晚上的叫我出来干什么啊?”
“布尔克特赤温。”惜海直呼其名,直截了当:“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赤温佯装不解:“你说什么?”
惜海看得出他是装不知道,但还是替他解释了一番:“那么大的人了,在你主人面前却非要装得跟个小孩子一样,又是撒娇又是充可爱的,你是觉得这样很有趣儿吗?”
赤温臭不要脸地给予了肯定的答复,这也的确是他的作风:“是很有趣儿啊,我那么喜欢我主人,怎么就不能黏着他装可爱了?雄库伦惜海,你真是管得越来越宽了,都快赶上老妈子了。”
惜海冷哼一声:“你我一直都在相互监视,不想让我指指点点的话,就请守好你的本分。”
赤温反问道:“咱俩的本分就是保护好自己的主人,从去年你我相识直到现在,你觉得我哪次没有恪守这个本分?”
想想也没错,他的确是在恪守的,惜海只是看不惯他那副“幼稚”的样子而已:“那你就把态度放端正,好歹是个神灵,吊儿郎当像什么样子。”
赤温有些不耐烦,自己想干什么还由得着他管吗:“如果你叫我过来只是为了教训我的话,那很抱歉,失陪了。”
他正想离开,果然被惜海叫住了:“我主人身上一直有一股异常的气息,它通常表现得很微弱,只有在主人去哈喇契丹国的那段时间稍微增强过一次。”淡淡的愁绪渐渐地爬上了他俊俏的眉睫:“可最近他身上的这股气息突然变得十分强烈且具有攻击性,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一样,让我很不放心。”
“强烈而异常的气息?”赤温双手叉腰,一脸疑虑地盯着惜海,因为他从未在自家主人身上发现过类似的东西:“你继续。”
惜海严肃道:“你我的记忆都是从与主人相识的那一刻开始的,也正是因为这个,你才会编一个金雕王子的假身份出来暂时瞒过你的主人。为什么我们会没有这之前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年岁几许?为什么我们明明拥有强大的力量,却只能对自己的主人使用,还必须得在他们危急的时刻才能出手?咱们与各自的主人联系紧密,知道他们有前世却又感知不到他们的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而那股强烈的气息,我总觉得它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会有助于揭开你我的身世和主人们前世的秘密。”
听他说着,赤温的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你确定这股气息会对咱们有帮助吗?”
惜海摇摇头:“正是因为不确定,我才要告诉你,这些天来那股气息就像有生命一样一直在吸引着我,而我也确实有许多问题想要得到解答,包括你我与各自主人联系如此紧密的原因。”
赤温很快会意:“也就是说,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去寻找这些问题的答案?”
惜海薄唇微挑:“看来你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迟钝。”
“你主人很有可能是我主人的命中注定,如今听了你这番话,我想基本上可以确定了。既然如此,看在你主人的份儿上,跟你合作一回也不是不可以。”见惜海的脸上猝然浮起一丝不解,赤温随即解释道:“噢,忘了告诉你了,你的主人耶律楚材,是我家主人窝阔台的暗恋对象。”
惜海说道:“我早就察觉到你主人对我主人的感情了,我不解的是你说的那个命中注定。”
赤温还以为惜海和他的情况几乎一样,原来还是有点区别的,真是白监视他这么久了:“今生的情爱源自前世的因果,就叫命中注定,这说明他们上辈子曾经在一起过。”
惜海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字面意思,和我想得差不多。”
赤温满脸的失落:“唉,虽然我支持他们在一起,但只要一想到主人总是会有喜欢的人,我这心里头就难受得很。”
惜海逮着机会就要吐槽他:“难不成你还指望你主人会喜欢你吗?你还真是幼稚得可以啊。”
赤温振振有词:“他是凡人,我干嘛要他喜欢我?我喜欢他就行了,况且我对他的喜欢也并非你想的那种。”他说着,自己都要心虚了:“不过有时候我确实会看不惯他俩在一起——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对耶律楚材怎么样的。”
惜海并不完全信任赤温,但还是向他伸出了手:“愿意合作的话就把手给我。”
赤温毫无防备地把手放了上去,然后就被惜海狠狠地攥了一下,那力道大得都能听见噶噔声,直把赤温疼得咬牙切齿的:“啊!!你干什么?!”
惜海瞪着他,冰蓝的眸子犹若宝剑犀利:“你最好说话算话,合作期间你要是敢对我主人做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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