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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月(1 / 2)

漠北,汪古部。

七月孟秋,暑热渐消,草原上的风一阵阵儿软绵绵地拂到皮肤上,如若行走于云层之中。阿剌海别吉寻着那缕柔情缱绻的火不思琴声而来,没过多久便在孛要合的帐前驻足了,守门的下人见她过来,还是一如往常的行礼问安:“请王妃万安。”

阿剌海别吉抬手示意免礼:“替我进去通传一声。”

不久,门帘被掀开,阿剌海别吉遂提起裙摆踏入,从帐顶天窗洒下来的阳光正好落在孛要合俊美的面庞上,他穿了件象牙白绣日落金奔鹿纹的宝里,正旁若无人地用他纤长的手指拨弄着怀里的火不思,并随着柔美的曲调低低地哼鸣着。他知道阿剌海别吉进来了,只等她一言不发地走到自己身侧,他才停下了拨奏,起身颔首:“请嫂子安。”

孛要合沐浴在阳光之下,漂亮的双眸因此而镀上了淡淡的金色,阿剌海别吉盯着他年轻的面容,红唇微挑:“嗯,坐下吧。”

“嫂子也坐。”等阿剌海别吉坐下之后,孛要合才坐的,阿剌海别吉见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后的察苏那身上,以为他是不想让她待在这儿,就回头道:“察苏那,你先出去吧。”

察苏那向二人行了一礼便离开了,孛要合亦起身去放置他的火不思,他抱着琴走到毡墙前,殊不知阿剌海别吉也已悄悄地跟到了他的身后,等孛要合挂好了琴转过身来,她便倏地捧住了对方的脸颊,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孛要合大惊失色,急忙抓住阿剌海别吉的肩膀将她推开,压低了声音道:“不能在这儿!”

“只是亲一下,不做别的。”阿剌海别吉说完就又吻了上去,并用双臂紧紧地箍住了孛要合的颈项,直到把对方亲得快要喘不上气儿了,她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并把手掌从他的后颈处轻轻滑向了胸口:“今天晚上,会有人带你过去的。”

孛要合的唇上沾满了丹色的口脂:“阿剌海姐姐,太频繁的话,会被堂哥发现的。”

“我向你保证,他不会知道的,永远都不会知道。”阿剌海别吉明艳动人的面孔上浮现出柔媚的笑:“我先走了,晚上记得来,我等着你。”

夜深人静,在一顶不起眼儿的小毡帐里,春潮带雨过后的阿剌海别吉起身整了整凌乱的长发,就下床去穿衣服了,当她在镜子前用花罗制成的轻薄衣衫掩盖住自己曼妙的身躯时,赤身裸/体坐在床上的孛要合突然开口问道:“阿剌海姐姐,你真的喜欢我吗?”

阿剌海别吉瞥了眼映在镜子里的孛要合,他纯净漂亮而又身强力壮,很是可爱:“当然。”

孛要合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话:“不是因为我长得像你弟弟?”

“容貌相似只是巧合罢了,你又没见过我弟弟,其实你们俩也不是特别像。”穿好衣服的阿剌海别吉走过来坐到孛要合身边,一脸怜爱地看着他:“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不酗酒。”

漠北人喜欢喝酒,所以常出酒鬼,像窝阔台那般夸张的自是稀罕,但即便是普通的酒鬼,也一个赛一个的难管,哪怕有札撒的限制,也难以矫正漠北人酗酒的陋习,可以说是屡禁不止。①

孛要合的嘴角露出了一点笑意:“三殿下的酗酒成性和他的美貌一样出名,但漠北是极寒之地,人们好饮烈酒暖身也是正常现象。”

他之所以笑,是因为他从阿剌海别吉那里得到了他并非窝阔台替身的回答,但他仍旧对此持怀疑态度,所以笑得并不明显。阿剌海别吉目不转睛地盯着孛要合,单论长相,的确有六七分的相似,但窝阔台总是给人一种风情且不放浪的感觉,侵略性也很强,像极了带刺儿的红玫瑰,所以一般人在初见他的时候,都不会想到他竟是温和宽仁的性子。至于孛要合,他由内而外都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纯洁小白花,直到遇上面前这位名叫阿剌海别吉的采花贼,从此便让他沉溺进了软玉温香之中。

“饮酒和酗酒是不一样的,像你哥哥那样的才叫酗酒,你可千万别跟他学。”阿剌海别吉说着就凑上去搂住了孛要合,枕着他的肩头合上双眼,面露沉醉之色:“啊…孛要合,你就是我的唯一,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孛要合也伸手搂住她,唇上笑意渐浓,眉梢却有愁色:“我也喜欢你,如果你不是我嫂子,我一定会娶你为妻。”

阿剌海别吉却说:“这有什么,你是镇国的堂弟,我迟早会嫁给你的。”

“嗯。”孛要合把手指伸进阿剌海别吉如云的青丝里:“那我就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虽是晚上,但也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半晌,等两个人穿戴整齐,就趁着夜色偷偷地离开了。还好,今夜一如往常,无人发觉。

阿剌海别吉嫁到汪古部已经好几个月了,其实时间不长,但还是发生了不少的事。在她坐上北平王妃之位还不到半个月的时候,镇国的一名侍妾因行为不检点而遭到了她的严厉训诫,这名侍妾跟在镇国身边许久,深知其性情,便在镇国醉酒之时偷偷告了状,镇国听说此事之后,勃然大怒,就连夜传唤阿剌海别吉去了他的毡帐,还不等对方开口说话,他就不分青红皂白地狠狠扇了她几个耳光,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吓到了。

原本这半个月来,他们夫妻的关系还算和睦,要不是镇国的这几个耳光,他们二人之间根本不会出现裂痕。阿剌海别吉从小被父母宠爱,性格也强势,她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一股气涌上来,就想去和镇国对着干,可她到底是女人,力气比不过人家,一拳还没打上去便被镇国攥住了手腕,面对着丈夫的逼问,阿剌海别吉虽然什么也没说,后来也侥幸逃脱了,但她心里还是委屈的紧,就脑袋一热跑去了孛要合那里。

孛要合长得像窝阔台,能给她心理安慰,她本来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去找人家的,但孛要合是个很好心的人,他看到阿剌海别吉的脸肿起来了,就主动给她上了药,还说了几句关心她的话。在漠北,男女之间不会严格设防,小叔子关心嫂嫂亦没什么问题,奈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阿剌海别吉就这么对孛要合产生了情愫。

次日,酒醒之后的镇国立刻就去找阿剌海别吉道了歉,他说都是因为自己喝醉了,一时冲昏了头脑才斗胆打了成吉思汗的女儿,并希望她能够看在汪古部全族的份儿上原谅自己,阿剌海别吉本来是要闹着回娘家,把这件事告诉铁木真的,但她看镇国的态度非常诚恳,最后还是没有跟他计较。至于那名告状的侍妾,镇国为了阿剌海别吉将她处死了,即便她是侍奉在他身边多年的旧人,他也没有为她留丝毫的情面。

自此之后,镇国再也没打过阿剌海别吉,虽然他还是会在耍酒疯的时候控制不住骂她两句,但事后总会道歉,素日里对阿剌海别吉也一直很尊重。但阿剌海别吉感受得到,镇国已经逐渐冷落她了,如果她不是乞颜部的公主,或许连表面的尊重都不会有,于是在短短的几个月内,阿剌海别吉就把自己的心交给了她的小叔子孛要合,并与他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逐渐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主子。”察苏那站在阿剌海别吉身后,一点点地帮她梳着头发:“您听奴婢一句劝,以后能少来往就少来往吧。”

身穿寝衣的阿剌海别吉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俨然是个朝霞似的美人:“我会注意分寸,但不会和他少来往。我独守空房已经两个多月了,我不能没有他。”

察苏那到底劝不动她:“决定权在您手里,但王爷的性子您也清楚,若不喝酒还好,一喝起酒来,怕是几匹战马都拉不住他的。”

阿剌海别吉会心一笑:“不必担心,我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不过王爷那边还需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

察苏那疑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这话听着一股子中原味儿。”

阿剌海别吉伸手过去拿过察苏那手里的梳子,自己梳起头发来:“从三弟那儿学的。”她的眼里逐渐现出思念之色:“听说他给额齐格送了信,要一直留在中原陪着吾图撒合里?”

察苏那附和道:“是,明年才能回来。”

阿剌海别吉的心里头一直有个大胆的想法,她把梳子放到梳妆台上,捋了捋自己的秀发,起身道:“察苏那,今晚和我一起睡吧,我有几句私话想告诉你。”

等主仆俩熄了灯躺到床上,阿剌海别吉就凑在察苏那耳边低声道:“你有没有觉得三弟和吾图撒合里…他们两个有点儿奇怪?”

察苏那不解:“怎么个奇怪法儿?”

阿剌海别吉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但我就是觉得他们俩关系不一般。你想,中原现在战火连天的,如果他俩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三弟那么聪明的人,肯定不会在那种是非之地久留的。”

察苏那立马懂了她的意思:“您觉得他们是那种关系?!要是真的话,这代价也太大了!”

阿剌海别吉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你可千万别往外说啊!不然会害了他们俩的!”

“您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察苏那的面上升起了疑云:“可吾图大人和他夫人的关系那么好,他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吗?”

阿剌海别吉摇了摇头:“重点不在吾图撒合里身上,他不一定喜欢三弟。”

“意思就是三殿下喜欢他?!”

“嗯。不过也只是我的猜测。”

察苏那掖了掖身上的薄被:“平心而论,三殿下的眼光还真不错,若此事可以公开,只怕整个漠北的怀春少女都要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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