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簌簌地下着,在雪地里行走,不一会儿就落了一身雪。梁翊秉刀前行,小心地留意四周的动静,但江府依旧静得可怕,一个下人都看不到。梁翊站在宽敞的院子里,环顾四周的亭台轩榭,他甚至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但既然来了,便不能无功而返。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了起来,在西北角有一个叫“兰馨苑”的院子,从名字来看,倒很像常玉娇住的地方。他没有犹豫,提着刀便冲进了正屋。不过让他失望的是,这里跟其他地方一样,空无一人,但比其他地方多了几分杀气。梁翊心中莫名一冷,暗觉不妙——这恐怕是个圈套!他这样想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一阵细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抬头一看,一张硕大的网铺天盖地地冲他袭来。他大吃一惊,急忙滚向一边,在网落地的瞬间,他侥幸地滚到了一边。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无数银针又像一群疯狂的马蜂,刺破寒冷的空气,毫不留情地飞了过来。梁翊拄着手中的刀,一招“倒挂金钟”,敏捷地倒立起来。银针撞到了雪亮的刀片上,七零八落地散在了地上,梁翊这才落了下来,单膝跪地,冷静地观察四周的动静。这一波攻击过后,房间又安静下来,仿佛刚才那凌厉的攻势只是一场噩梦。屋子没有亮灯,外面又是大雪纷飞,当真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而藏在屋梁上的人,竟然如同死人一般,没有发出任何的气息。梁翊拄着刀倾听了片刻,不免有些焦躁起来。而正在此时,耳畔传来衣袂飘飞之声,原来四个人从屋梁四角飞下,提着剑杀了过来。他们极有耐心,就在等梁翊焦躁或者走神,他们再出手攻击。梁翊确实被他们激怒了,他怒吼一声,运起功来。不过片刻,以柔神功凝聚丹田,渐渐弥漫到了全身。一股真气在周身游走,他的四肢充满了力量。事不宜迟,梁翊举起刀,一招“天光破云”,打得四个人措手不及;接着又使了一招“光芒四射”,他双手握刀,使尽全身力气,蹬着柱子,划了一个大圆,四个人没有一个幸免,全都被刀尖划出了伤口。而被蹬过一脚的柱子,竟然有些许晃动,厚厚的尘埃从屋梁上落了下来。“说,常姑娘到底在哪儿?”梁翊举着刀,厉声问道。四个人都捂着伤口,没有理会梁翊的问题,他们很有默契,亮起了剑,又将梁翊围了个结结实实。梁翊冷笑一声,刀尖一点地,便跳出了包围圈。他刚想使一招“气贯长虹”,眼前却冷不丁地闪过一道铁索。他急忙向后退了几寸,一个冰冷的钩环贴着自己的脖子划了过去,留下了一道细小的伤痕。“‘铁钩魂’巫马?”梁翊摸着渗出血丝的脖子,皱着眉头说出了对手的名字。巫马是宙合门的两大护法之一,一套“铁索钩环”闻名天下,江湖人称“铁勾魂”,因为死在他钩环下的冤魂不计其数。他听见梁翊叫出他的名字,便从屋梁上飞了下来,开心地说:“原来被人认出来,感觉这么好啊!”黑暗中,梁翊看不清他的脸庞,不过听他的声音,倒感觉他像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梁翊冷笑了两声,说道:“我不管你是谁,我只想知道,常姑娘去哪里了?”巫马也笑了起来:“你自己都插翅难逃了,还记挂着常姑娘,这还真是让人感动呢!”梁翊收起笑容,正色说道:“如果你乖乖交出常姑娘,那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休怪我刀下无情。”巫马依旧带着笑意说:“如果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那我将那个ji女的下落告诉你也无妨。可惜,你八成是要死在我手里了!”梁翊将刀一横,说道:“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好啊!那就比试比试!”话音刚落,巫马已经将铁索甩到了梁翊面前。这种攻击倒是难不倒梁翊,他往旁边一闪,钩环擦着他的胸前划了过去。室内太暗,巫马又不在近处,梁翊果断地破窗而出,站到了院子里,巫马也紧跟着飞了出来。漫天雪花还在不知疲倦地飘着,地上的积雪已经没到脚踝,梁翊这才隐约看到了巫马的长相。他看起来二十出头,个子不高,面容乖巧清秀,完全不像心狠手辣之人。他见梁翊正在打量自己,森然笑了起来,说道:“你还是羡慕我的吧?毕竟,你从来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梁翊并不往心里去,他笑道:“我看,你是巴不得让别人看到你这副皮囊吧!这样,你才能名满天下啊!”巫马陡然收起笑容,表情瞬间变得阴冷无比,他突然向前猛跑几步,抛出了手中的铁索。那铁索被他用内力操控,像是一条听话的巨蟒,冲着梁翊的脖颈咬了过来。梁翊踩着厚厚的雪,一边飞快地往后退步,一边用刀绞着铁索。绞着绞着,他猛然拽动剩余的锁链,将巫马拽到了跟前。巫马自知内力不如他,又羞又恼,欲踹他一脚,梁翊却已经察觉,往后一撤步,巫马扑了个空。他索性松开锁链,而梁翊事先没有防备,没收住力气,一连退了好几步;而剩下那四个人,瞬间端好了剑,等着梁翊撞上来。剑尖离衣服不过毫厘,梁翊突然止步;那四个人哇呀大叫一声,将手中的剑往前一捅,而梁翊施展了一招“仙人驾云”,一个腾空而起的后空翻,落到了那四人后面。而那四个人扑了个空,差点捅到巫马身上。五个人同时落败,顿时感到奇耻大辱,巫马吹了哨子,不过须臾,宙合门的弟子从四方涌来,将这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有人拿着弓箭,有人拿着银针,梁翊纵然武功盖世,也插翅难逃。“这么多人打我一个,你们宙合门果然不讲规矩。”梁翊一阵绝望,但嘴上却不认输:“难怪提起宙合门,武林各派都是一脸唾弃。”巫马斜着嘴角笑了笑,边走边说:“缉拿你这样罪大恶极之人,用不着讲什么江湖规矩。是吧,梁护卫?”巫马渐渐走近,梁翊不想束手就擒,他默默蓄力,可这逃不过巫马的眼睛。他冷笑着捡起自己的兵器,森然说道:“梁护卫,如果你乖乖地跟我回直指司,说出你同党的下落,说不定我会饶那个ji女一命;如果你不识相,非要抵抗,那就休怪我无情了。”“原来,常姑娘被关进了直指司?”“是啊,从头到尾,这都是一个局,引你上钩而已。不过我们没想到的是,今天你竟然没带弓,而是带了一把刀。”巫马的手指已经伸到了梁翊面前,梁翊下意识地将头转向一边。巫马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在他要摘下面罩的那一瞬间,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喝突然传来,一道白光从天而降,站在西北角上的宙合门弟子,已经有一半身首异处。“我的赤日刀又痒痒啦!”来人气势汹汹,也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他那把五尺长的大刀一挥,天地都要换了颜色。站在另一边墙上的弓箭手立马调转方向,箭雨穿破鹅毛大雪,冲那个壮硕的身影飞去。可对他来说,这点攻击就像是毛毛雨,他挥刀一砍,那些箭软绵绵地落在了地上。“师兄!”梁翊惊喜地喊了一声,瞬间恢复了力气。他转过头来,手中的刀用力一甩,缠在刀上的铁索瞬间甩开,毫不留情地打到了巫马的脸庞。巫马惨叫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脸。再抬起头时,他的脸上多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滴落在了雪地上。“可恶!!!”巫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才真正的发了狠,他一脚踢起铁索,紧紧攥在手里。他出一招“玄龙盘柱”,梁翊便回他一招“横断山峰”,刀刃横切过去,与钩环碰在一起,激起一片火花;巫马再来一招“掏肠剖肚”,梁翊便以“飞燕展翅”应对,他飞檐走壁,避开了巫马的攻击。梁翊落在青瓦上,背对着巫马,还没有转过身来,忽听“铛”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断裂了,接着巫马愤怒的吼声响彻云霄。梁翊急忙回头,这才发现,风遥跪在了自己身后,他用赤日刀一刀斩断了巫马的铁索。风遥抬起头,无不得意地说:“师弟,还是我厉害吧!”梁翊也被风遥的大力给惊呆了,更没想到,原来赤日真有削铁如泥的本领。他佩服地点了点头,说道:“师兄果然厉害!小心!”话音未落,风遥已经苦着脸捂住了屁股。他没有看到巫马放针,更没想到那些针会扎在自己屁股上面。他狼狈不堪,钻心的疼痛让他失去了平衡,他往后一仰,便跌落下了屋檐。若他落在地上,瞬间便会被砍成肉泥。梁翊一着急,飞快地用胳膊拉住了风遥。宙合门的弓箭手早已迫不及待,还有更多宙合门的弟子在朝这边涌来。梁翊分身乏术,拉着风遥的那只胳膊受过箭伤,此时伤口裂开,鲜血顺着胳膊滴在了风遥脸上。“师弟,放开我,你先走!”风遥被噬骨的疼痛折磨得快要失去神志,唯一不忘的就是师弟的安危。“不,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梁翊的脸涨得通红,眼睛也因充血变得通红。箭雨像蝗虫过境一般黑压压地飞了过来,梁翊用尽力气,冒着胳膊被废掉的危险,将师兄拉上了屋顶,风遥这才躲过了万箭穿心的命运。梁翊筋疲力尽地躺在瓦片上,绝望地想,今晚或许真的活不成了。若自己死在这里,富川的父母会不会受牵连啊?但是只要他有一口气,就不能坐以待毙,至少在死之前,得把容貌毁了。没办法,一名合格的刺客,只能这样做。他重新握紧了刀,想在临死前拉几个垫背的,然后再冲自己脸上划几刀。没想到,他刚站起来,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娃娃,看来我传给你的武功,你并不会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