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一道七色彩虹宛若仙桥,横跨碧空。宛城的小孩子都涌到大街上,跳着笑着,想象着一个个跟彩虹有关的神话人物,叽叽喳喳,如同过年般开心。刘秀面无表情骑在马上,缓绺而行。周遭的欢声笑语,不断传进耳里,带给他的,却是钻心的疼痛。那些小孩子就像年幼的自己,在一旁站着聊天的,是他们的父兄,而自己的兄长,却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文叔,有人跟着我们。”进入一条窄巷不久,邓奉打马上前,轻声说道。“给我打!先打了再问来头!”刘秀眉头轻皱,立刻做出了决定。随即,一夹马腹,疾驰而去。跟在他身后不远处几个贼头贼脑的家伙,连忙加快步伐追赶,却被邓奉贾复铫期等人堵个正着。“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为首一人心中惶恐,色厉内荏道,“我们可是大司马的人!”“朱鲔来也照揍不误!”邓奉话音未落,其余几人已如虎似狼般扑了过去,饱以老拳。面对百战猛将,几个跟梢的家伙哪有还手之力。只听乒乒乓乓一阵响,被揍得鬼哭狼嚎。众将还觉不够解气,又上前将其扒光衣服扔到路边,这才大摇大摆的离开,去找刘秀。刘秀本打算先回府自己府邸,安顿下弟兄。然后再赶着马车,去接回大哥的尸骸。但出了巷子后,却又改变主意,径直朝安国公府而去。一路上景色如故,然而所有种种,已然物是人非。离得越近,他心中越痛,猛然听见前面传来嘈杂之声,甚觉耳熟,急忙催动坐骑,加速前进。方一来到府门口儿,杀气立刻腾空而起。只见嫂子和两个侄儿,以及安国公府的下人,正被一帮凶神恶煞的披甲军士从府中向外赶,走的稍微慢些,就是拳打脚踢,而且嘴里不干不净,净是些侮辱刘縯的脏话。刘秀的小侄子刘兴哇哇大哭,惹的旁边一个士卒心烦不已,张口骂道,“小畜生找打!”扬手一鞭抽了过去。空中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那士卒察觉之时,有股灼热的疼痛感,从拿着鞭子的手臂,一直传遍周身百骸,低头再看,半条胳膊,已经掉在了地上。“全都去死!”刘秀、马三娘和邓奉等人联袂杀至,挥舞着钢刀,将兵丁们打得溃不成军。“住手,哪里的莽夫,居然敢替反贼出头?”一个校尉模样的人,闻声慌忙冲出,抬手指着刘秀,厉声喝问。话音未落,刘秀已欺至他的身边,一把便将其食指抓住,用力上掰,“咔嚓”一声,将那校尉的手指掰为成了直角。随即又将其整个人扯了起来,狠狠丢向了远处的墙根儿。“啊——”校尉惨叫重重落地,狂喷了几口鲜血,昏迷不醒。“大人,大人!”“有逆贼造反!”“快叫人,叫人!”“快去禀告将军!”……“叔父!”一片嘈杂的吵闹声中,两个稚嫩的童音显得格外清晰,刘璋、刘兴,已认出了刘秀,哭着向他张开了手臂。。“小叔,你快带璋儿和兴儿走,快走……”刘秀的大嫂,紧跟着冲上前,焦急地向他吩咐。“想走?晚了!”一个嚣张至极的声音隔空传来,紧跟着,大批的兵卒蜂拥而至,将刘秀和刘縯家小团团包围。“刘秀,你有种,竟敢独自回来!”为首的虬髯大汉尚不知刚才在皇宫中发生的事情,骑在马上仰天狂笑,“说吧,你是想束手就擒,还是想负隅顽抗?”“你是李秩的走狗?”刘秀依稀记得见过此人,却想不出他的名字。“你记性倒不错,爷爷想当年……”虬髯大汉正要吹嘘下去,忽觉眼前一花,刘秀已经窜到他跟前。单手握住其脚踝,奋力一扯,如扯死猪般,将虬髯大汉扯到了半空当中。“咴——!”“轰——!”战马悲鸣着逃走,虬髯大汉落下,跟先前的校尉,做了一对滚地葫芦。“抓住反贼刘秀!”周围士卒看到这一幕,纷纷作势要冲上前,替大汉报仇。邓奉、马三娘和贾复等人,正愁没理由出手,立刻冷笑着转身迎战,顷刻间,将这伙人杀得哭爹喊娘。“刘秀,本官是奉了陛下的御旨前来抄家,你敢抗旨不尊?”一名将领打扮的家伙,策马冲到,甩着手上亮黄色的绢布,大喝叫嚣。”“那又怎样?!”刘秀见此人自己找死,立刻策马迎了上去。那将领被吓了一大跳,拨转坐骑,果断逃命。还没等逃出二十步远,有个身着黑衣的明朗女子,策马如飞而至,抬手就是一鞭,“啪——”,将其抽了个满脸开花。“你敢辱我?你辱我就是羞辱陛下!”那将领好歹也上过战场,岂肯受一个女子的欺压,立刻扯开嗓子,大声威胁。“啪!”黑衣女子毫不犹豫地再度挥鞭,抽烂了他另外一半面孔。然后继续追着他,狂抽不止。“啊,啊,啊,你,你敢……”那将领开始还不停地搬出刘玄的圣旨来做威胁,转眼间,就被抽得满脸是血,双手抱着脑袋,落荒而逃。“小妹!穷寇莫追!”刘秀靠近黑衣女子,抬手拉住了此人的战马缰绳。“三哥!”黑衣女子丢下马鞭,痛哭失声。“你怎么才回来,怎么才回来啊?你……”“小妹!”刘秀心中,宛若刀割。却只能咬牙忍泪,低声回应,“三哥,三哥太傻,只,只想着早日打进长安。没,没想到后面捅过来的黑刀。”“伯姬,不要怪三叔。他,他早就劝过你大哥。你大哥,你大哥却不肯听!”刘秀的大嫂哭着走上前,拉住黑衣女子的胳膊,大声辩解。来的黑衣女子,正是刘家小妹伯姬。早在数月之前,就嫁给了李秩的堂弟李通,成了李家媳妇。只见她,身穿一身黑色的孝服,两只眼睛,也哭成了烂桃。翻身先跳下马背,然后一手拉住一个侄儿,踉跄着走向院内,“大嫂,三哥,咱们回家,咱们回家。次元也来了,他说,只要他有三寸气在,就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大哥被人冤枉!”“次元?”刘秀楞了楞,眼泪戛然而止。李通仪表堂堂,学识渊博,深受刘玄喜欢和信赖。故而上次返回宛城之后,他就被留在朝中,没有再跟着刘秀前往昆阳。所以,刘秀潜意识里,一直认为李通和李秩,已经狼狈为奸。却没想到,李秩居然不避嫌疑,主动要替大哥喊冤。“刚才弟兄们闹事,也是次元暗中鼓动。见你平安从皇宫出来,就赶紧散了,免得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忌惮你影响力太大!”刘伯姬低下头,用很小的声音快速补充。“啊?”刘秀又楞了楞,这才明白,为何在自己最需要时刻,哥哥的旧部,来得如此及时。而当自己转危为安,那些人又不经任何劝说,就迅速偃旗息鼓,。“我来时,次元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刘伯姬迅速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声音压得更低,“刘玄多疑,谢躬朱鲔奸诈,与他们为伴,一切当反其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