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刘秀这厮,果然有趣!”听完了属下对刘秀离开皇宫后所做作为的详细汇报,刘玄不怒反喜,“还有李次元的老婆,居然也是同样的火爆脾气。这一家人,倒是相似得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陛下,他们也太胆大妄为了!刘縯是叛逆之罪,不将他们尽数株连入狱,已是陛下您宽厚仁慈,他们竟不知收敛,还把去抄家的张将军打成那样,对您的圣旨……”一旁伺候他的涓闻听,连忙小心翼翼提醒。“圣旨朕原本想收回来!”刘玄瞪了此人一眼,冷冷地道,“我让他抄家,又没让他把刘縯的家人赶出去。此人狼子野心,该打,该打!如果可以,朕倒希望那刘秀,能把王匡那老匹夫也打一顿!也让朕出了心的恶气!”“陛下的意思是……?”涓双目一亮,立刻躬身请教。“暂且由他!”刘玄大笑,苍白的脸瞬间写满了得意,“他是故意装鲁莽也好,真的鲁莽也罢,朕都由着他。反正朕会派人,将马武、岑鹏、邓奉、贾复等辈,一一收入朕的囊。他可以装傻充楞。那些人,却未必愿意永远陪着他胡闹,丢了各自的大好前程。””陛下圣明!”涓做恍然大悟状,然后,又迟疑请教,“陛下,那马武和岑彭两个,不是要拥兵自重么?您若想……”“他们那是在向朕示威。”刘玄撇了撇嘴,淡淡地说道,“朕没杀刘秀,他们自然不必要再玩这一套。况且淯阳紧邻宛城,马武那边,也没有多少粮草。朕给他们各自一个台阶下,他们自然会乖乖地改弦易辙!然后朕再给他们加官进爵,他们自然会明白,朕刘縯更大度。跟着朕,跟着刘縯更有前途!”“陛下,圣明!”涓再度恍然大悟,对刘玄佩服的五体投地。刘玄见他模样,忍不住放声狂笑。笑过之后,又压低声音,满脸神秘地吩咐,“百福,你替朕去知会刘秀,让他明天来书房见朕。朕不追究他打人毁旨的罪责,他却不能不替朕做事!”“是,陛下。”涓百福回答得毕恭毕敬。次日清晨,百福领着刘秀来到御书房。甫一进屋,刘秀便打了一个酒嗝,刺鼻的气味登时充斥全屋,刘玄本来还在煞有介事地练习书法,立刻被熏得装不下去了,放下毛笔,摆出一幅兄长的架势,皱着眉头责问,“叔,你怎么如此贪杯?”“陛下,臣昨夜思念亡兄,多喝了几坛子,还望陛下恕罪。”刘秀醉眼惺忪,舌头也有些僵硬,说出的话含糊不清。“无妨!”刘玄摆摆手,又向百福道,“去拿些酸梅汤,给淯阳侯醒醒酒。”“谢陛下。”刘秀见他摆出一副体恤自己的样子,心冷笑不止,索性一屁股坐在地,静待下。刘玄见他如此失礼,心顿时有几分恼怒,不过用人之际,他也只能先忍下一口恶气,笑着问道,“叔,朕听说,三娘也跟你一起回来了。”“陛下,马三娘一直跟在我左右,不离不弃。”刘秀立刻抬起头,满脸警惕地大声回应。“叔不必如此,朕只是想起了马子张,所以才又提起了她!”刘玄心愈发恼怒,表面,却依旧和颜悦色,“你昨天在朝堂说的话,朕思前想后,觉得甚有道理!且不说大司徒是忠是奸,他这一去,王莽那边,必定弹冠相庆,咱们本来的大好形势……”“陛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刘秀撇了撇嘴,毫不客气地打断。“朕很后悔,朕真的很是后悔!”刘玄装出一幅痛心疾首模样,开始跟刘秀拼演技。“陛下何不杀了李秩,替家兄报仇?”刘秀早将刘玄的真实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却按照自己先去的计划,继续装莽夫。“末将从此之后,一定但凭陛下驱策!”“这……”刘玄恨得偷偷咬牙,转过头面对刘秀,却又是满脸笑容,“朕需要一些时间。况且,李秩当时,看着令兄一路从皇宫杀出来,也是误以为他对朕行刺,才出手跟他拼命。朕如果不问青红皂白杀了李秩,今后真的遇到有人谋反,谁还敢挺身而出?”“那陛下究竟想要末将做什么,还请直说!”刘秀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撇着嘴追问。“既然死者已矣,活着的人,不要再折腾了!”刘玄精神突然变得振奋,目光灼灼看向刘秀,“叔,朕知道,马武和岑彭,都对你大哥忠心耿耿。得知伯升死讯后,他们两个相继做了一些,一些糊涂事。很多人劝朕发兵征讨他们,但朕却觉得,他们皆是有情有义的汉子,所作所为,也都是激于一时激愤。朕若不肯放过他们,岂不让天下忠义之士心寒?”“唉!”幽幽叹了一口气,他痛心疾首地继续表演,“伯升已逝,若马武和岑彭再与朕离心离德,别说王莽,连那赤眉军只怕都能灭了大汉!”“你才知道?”刘秀肚子里奚落,脸却依旧摆出一幅爱理不理的表情,沉声问道,“陛下有何打算?”“无论朕有何打算,都需要叔你鼎力相助。”刘玄双目立刻开始放光,用手指划着说道,“马武,岑鹏二人,既是为伯升才反叛于朕,那么只有你,才能说服他二人回心转意!”“臣的话,他们未必肯听!”刘秀拱了拱手,冷冷地回应。“陛下真是高看微臣了。”“叔何必妄自菲薄?”刘玄笑吟吟看着他,满脸嘉许,“那马武既曾宣称,谁敢动你,他要了谁的命。由此便可以看出,他对你极为看重。至于岑彭,他虽在军营带领将士们公开祭奠伯升,却只是驱逐了朕派去的官吏,并未要了他们的性命。由此亦可推断,他的用意跟马武一模一样。”刘秀心顿时翻起滔天巨浪,万没想到,刘玄竟然看事如此之准。当即,装作难以置信的模样,眉头紧皱,“果真如此?末将居然一点都没想到。他们两个,还真够仗义!”“装,你继续装!”刘玄心暗骂,却继续笑着说道,“叔,朕能有今天,全靠你们兄弟,一个救命,一个让位。朕也并非没有良心的人,这些事,朕从未忘过。”“陛下记得好,末将不求陛下报答,只求从此平平安安混完这一辈子!”刘秀拱拱手,毫不客气接受了刘玄的“感激”。“好一个平平安安!”刘玄哈哈大笑,朗声道,“想得美,朕才不会准许你蹉跎光阴。叔,你可否替朕再两封信,劝降马武、岑彭不要再继续胡闹。朕保证不计前嫌,赤心相待。”“陛下,马将军如今不知去向,臣也找他不到。而臣与岑彭素无交往,即便他尊重臣兄,也未必将臣放在眼里。”刘秀想了想,果断选择“实话实说”。“叔,你只管写,其余的事,交给朕。”刘玄却立刻喜形于色,大声催促。“现在写,朕命人给你准备毛笔和绢布,你写完了。朕立刻让尚书令和大司马前去送信,顺便传达朕的圣旨!”一瞬间,刘秀双目寒光闪烁。真恨不得暗通知马武岑鹏,将前去传旨的谢躬和朱鲔直接剁掉。然而,下一个瞬间,他却装作很不满意模样,一边提笔写信,一边大声跟刘玄讨价还价,“陛下,那臣兄所受的不白之冤……”“放心,朕正派人查,日后必给你个交代。”刘玄心好不耐烦,却继续强忍恼怒,用力摆手。刘秀见他推三阻四,心恨极。先长话短说,给马武和岑鹏写完了信。然后暗自一用力,张开嘴巴,狂吐不止,转眼间,又将御书房内吐得一片狼藉。“呕——”刘玄被熏得好生恶心,连忙捂住嘴巴,快速走向窗口。待调整完了呼吸,回头再看刘秀,却发现此人竟一路吐着出了门,坚决不肯回头。……两个月弹指即过,刘秀整日喝的酩酊大醉,喝醉后,便提剑外出,不是去刘縯的坟前舞剑哭祭,是去李秩和朱鲔等人的家门口惹事。。到后来,满城老幼皆知,淯阳侯刘秀因为伤心其兄的死,得了失心疯。大伙心对刘秀同情之余,对朱鲔、李秩等人,不免又多了几分鄙夷。而有些胆子大的泼皮无赖,则常跟在刘秀后面,替他摇旗呐喊,看李秩和朱鲔如何出丑。朱、李两家损失惨重,又不敢公然对刘秀出手,故而只能派人跑到刘玄面前控诉,请他严惩肇事者。刘玄见刘秀闹得太过,也有心打压他一下,可是一与群臣商量时,包括王匡张卬在内的大部分朝臣,纷纷婉言劝阻,说刘秀虽有小错,但从不与刘縯旧部接触,而且,岑彭收到刘秀的信后,也乖乖归降,书自承其罪。如果为了一点小错儿处罚刘秀,只怕无人可以作为人质,要挟岑彭和刘縯旧部。更何况,刘秀手下的那些猛将,都唯他马首是瞻。万一惹恼了他们,后果很难预料。刘玄心情郁闷,回宫后,最宠爱的丽妃居然也满眼含泪,说刘縯的遗孀和两个没爹的孩子有多可怜,弄的他连让其侍寝的心情都没了,只得拂袖离开。“陛下可是要对付刘秀,臣有一计,可让此人身败名裂!”也不是所有人都肯吃刘秀的贿赂,尚书令谢躬是个例外。找了个单独奏对机会,低声提议。“真的?”刘玄大喜,揉着太阳穴,低声催促,“那赶紧说出来!子张,现在外面的人,要么,是让朕速速杀了刘秀,要么,是让朕不要理会刘秀的做法,连丽妃,都在朕面前,想方设法请朕还刘縯一个清白,朕都快被他们烦死了。”“陛下,刘秀此人,绝不是他表现出来的这么粗鄙莽撞,所有人都为他说话,足以说明,他在背地里,一直在收买人心!”谢躬非常狡猾,一句话命了要害。“子张,此言没错!”刘玄点点头,深表赞同,“可他又曾经对朕有过救命之恩,还主动交出了兵权,朕如果杀他,必须找到有力的借口,才不至于……”“那先坏了他的名声!”谢躬等得是刘玄这句话,立刻大声回应,“陛下,如今刘縯才死不足三月,尸骨未寒,假若刘秀此时不顾其兄之丧,而操办起了婚事,别人闻听,该当如何看他?”“婚事?”刘玄先是一愣,旋即狞笑着追问,“婚事,跟谁的婚事,马三娘么?那也太便宜了他,顺手还赖定了马武!””臣之计,可一石二鸟!”谢躬笑了笑,猩红色的舌头在嘴里翻滚,“臣闻之,当年刘秀在长安之时,曾当众放出狂言,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那阴丽华,乃是新野阴家的大小姐,若非刘秀领军在外,二人早已结为伉俪。臣还听说,早在刘縯未死之时,已派人前去新野替刘秀求亲,婚期便定在九十月间,可以想见,只要刘秀打下洛阳,他凯旋而归之时,是迎娶阴丽华的日子!”“竟有此事?”刘玄眼睛里,也射出了狠毒的光芒,裂开嘴,哈哈大笑,“朕怎么不知道?打下洛阳,然后回来成亲。刘縯可真敢想!幸亏朕当机立断杀了他,否则,这会儿真是连觉都睡不着!”“既然刘縯已死,陛下何不玉成此事,赐婚于刘秀?不过,马三娘那边,既然马武在外,无法派媒人登门,只能再等一等了!”谢躬一边笑,一边亮出满嘴的毒牙。“刘秀若是不肯结婚,不仅是违抗圣意,还会伤了阴家小姐的心。但他若是领旨结婚,会让天下人知道,他只一心效忠陛下,至于什么杀兄之仇,什么伦理纲常,他根本没当回事儿。如此无情无义之辈,还有谁会服气?谁会一条路跟随他走到黑?到那时,恐怕非但岑鹏看他不起,马武马子张,也会因为自己的妹妹受了冷落,一怒弃之而去!”“好计!妙计!”刘玄抚掌大笑,尖利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