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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1 / 1)

连着几天,玉山都没有回布衣之家。小鱼隐约觉着有几分不安,只道他有别的事要忙,并没有往深处想。这几天,西西有点低烧,吃了几道药似是有了好转。都道细娃不装病,她熬了鲫鱼汤,拌饭给孩子吃了半碗。没一会,西西便睡着了,等她忙完店铺的事准备睡觉时,习惯性去摸孩子的额头,凉得像凝冰。她又去摸孩子的身体,发现她似在颤抖,口腔里发出格格的声音。 小鱼吓坏了,来不及将身上的睡衣换下来就抱着孩子往诊所跑。夜色凉如水,冷风包裹着寒意狠狠地砸过来,卷起小鱼单薄的衣衫。她没有觉得冷,怀里的西西这会变成了火球,紧紧地贴着她,炙热的温度灼得她的胸口要燃烧起来。她开始跑起来,脚上的拖鞋跑掉了一只,她嫌另一只很沉重,索性蹬掉鞋子,光着脚在石板路上奔跑。耳边呼呼的风声,卷起浓浓夜色砸向她。她跌倒了,又爬起来,一路跌跌撞撞,终于跑到了杨医生的诊所。 “急性肺炎,幸好送医及时。若是晚点过来,孩子就危险了。”一番检查后,杨医生给西西挂上了点滴。 小鱼如一根面条软软地滑到地上,裸露着的双脚血肉模糊。她没让杨医生给自己包扎,而是自己沾着酒精简单处理。看到孩子因发烧而灼热的脸以及哭得撕心裂肺时,小鱼忍不住跟着孩子一起哭,泪水一滴滴划落至嘴唇边,咸咸的味道流进嘴里。这时,她好想有个肩膀靠一靠,让她长时间浸泡在沸水里的神经能够松驰一下。 云霞上学路上被光宗截住了。他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跑,她的手被他紧紧拽着,几次想甩都没有成功,只能跟着跑起来。晚风撩起她的衣裙,高高的马尾飘扬着,在脑后荡来荡去,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临近高考,寝室关灯后,还有同学打着电筒在被子里看书,云霞想保持睡眠又担心成绩会下降,只能整日沉浸在文山题海里,神经如同拉满弦的箭,稍有不慎就会绷断。随着奔跑速度的加快,云霞的身子越来越轻快,身上长出了翅膀,长期紧绷的神经得到松驰。 他们一直跑到了玉磐山上。玉磐山是南溪的标志性山脉,穿过一条狭长的巷子就到了山脚。山脚下有一口水井,名称玉泉,泉水清澈透亮,水质甘甜,集镇人都喜欢来此挑水,每日来玉泉的人络绛不绝。因是晚上,玉泉边没有了背水的人,显露出了难得的冷清。 两人跑累了也跑渴了,遂来到玉泉,石阶上放置着一个土碗,专门供行人饮水。光宗将土碗反复冲洗后接了一碗水递给云霞。云霞也不客气,接过来呼噜呼噜喝到了嘴里。泉水冷咧甘甜,流进身体里冲淡了疲劳和干燥,润泽了心灵。 “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有了泉水的滋润,云霞的声音不是干哑的,而是水润的。 “你这段时间读书读傻了,带你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更助于调节紧张情绪。”光宗不以为意。 “你这是什么逻辑,专为逃课找的借口?” “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我们去玉磐山吹吹风。” “晚上山上不安全,咱们还是回去吧。” “谁说的,山上人多了去了。”光宗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 既来之,则安之。他们都跑到山脚,这会返回学校已经来不及了,倒不如真如光宗所说,去山顶吹吹风,放松一下身心。这回,云霞走到了前面,她穿着南溪中学的校服,长马尾在脑后飘荡着,额头上鼻尖上都冒着汗珠。月光下,她的脸闪闪发光。 南溪素有登高望远的习俗,特别是端午节时,集镇的男女老少都会去攀登玉磐山。今天晚上升起了月亮,那满月悬挂在蓝色的天幕上,光芒穿透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万物披上了银纱。月亮在星空中特别醒目,星星的光芒大抵都被月亮盖住了,四野里并不安静,山道上亦有不少爬山看日出的人。玉磐山的风景很美,日出也很美。不过,光宗从没有上来观看过。看日出是一件浪漫的事,他不可能一个人来,也不可能和他那帮体育生同学一起来。 到了山顶,两人挑了一块平地坐下来,望着头顶上的月亮。月光为山峦披了一层薄纱,山峰在黑暗里若隐若现,连绵起伏的山峦浮现银白色的轮廓,如同鲤鱼的背脊,跳跃着奔到眼前来。山间的月光特别明亮,寂静的山谷中,月光如霜,洒在山石林木之间,峰峦叠嶂,云雾缭绕,整个山谷如诗如画。云霞暂且将学业的紧张忘到了脑后,一心一意欣赏着山间的景色。 过了一会,云霞回过神来,周围更加寂静,刚才还能瞧见模糊的人影。此时,四面八方除了影影焯焯的树木和山峰,再没有移动的事物。偶尔传来露珠的轻响,和着夜茑的啼叫,让人越发觉得,这山林静谧得可怕。 云霞不自觉地望向光宗,“已经很晚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我带你抄近路回去。”光宗站起来,牵起云霞的手往山下走去。 一会儿工夫,看夜景的人们都消弥不见,许是云霞注意力都在看风景上,根本没有注意到人们都走完了。整个山顶静寂下来,云霞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树林太茂密了,月光照不进来,林子里只有模糊的光影,云霞又是近视,眼镜早被露水打湿了,她更加看不见林子里的情况,只能深一脚一脚地跟着光宗往前走着。 突然,光宗停下来。云霞同样听到林子里有声响,正准备瞧个明白,光宗已经拽着她隐到了灌木丛里。这片树林有点深,不是他们上山的路,而是光宗拉着她抄的近路。树林很茂密,目光能够看清的都是几人才能合围过来的老树,又因人迹罕至,仅有的一条小路都被茅草覆盖着。她和光宗几乎是从密林里爬过来的,光宗说要带她抄近路时,她也有过犹豫,毕竟是晚上,又是小路。但在光宗再三保证绝对安全而且能够节省一半的时间时,她才和他一起摸到了这里。 面前的人应该是两队人。云霞数了数,一队有10个人,一队有12个人。全部穿着黑色衣裳,戴着帽子口罩,伪装得严严实实。她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南溪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云霞听说当地人会把赌场设在隐秘的地方。她在心里暗忖,她和光宗莫不是误打误撞闯进了赌窝。她紧紧地贴着茅草,手心里渗出了汗珠,下意识地看向光宗,光宗看出了她的紧张和恐惧,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千万不要发出声响。 林中的人四周察看了一番,确认无异常后,其中一队人提出几个包袱。距离有点远,云霞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只能猜测里面装的是不是赌资?这时走出一个人,虽然戴着帽子口罩,身形却让云霞觉得熟悉。她赶紧把眼镜取下来,使劲在衣裳上擦拭,再戴回去盯着那道人影。光宗也觉得那人影熟悉,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脑海里闪现一个人,不自觉望向云霞。云霞同样认出来了,因为太过熟悉,虽然只是一道背影。她却无比笃定,那人是陈玉山。 她屏住呼吸,眼睛紧盯着那道身影。只见他从对方口袋里掏出一包东西放到鼻子前闻了闻,似乎没闻出味道,又将口袋撕开,沾了一些粉末放到嘴里舔了舔。云霞的牙齿进皮肉里,他在干什么?无数问号挤进脑袋,只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在进行不可告人的勾当。她的身子紧紧贴在草丛上,眼镜被露水弄湿了,眼前一片朦胧。她把眼镜取下来,就这样贴着茅草死瞅着那边。 云霞长时间跪爬在灌木丛里,身体有些酸麻,她轻轻地移动了下。只听见咔嚓的脆响,光宗还没来得及捂住云霞的嘴巴,那边的人听到声音,齐齐往这边望过来。光宗拉着云霞往更深的灌木丛里躲藏。众人的脚步朝着这边走过来,若是暴露了会是什么后果,不用想都知道。光宗死死捂住云霞的嘴,紧紧盯着外面的动静。 10米,5米,1米...距离越来越近,黑影已经罩在身前。光宗和云霞紧紧盯着前方,玉山看到了云霞掉落在灌木丛边的发卡。很熟悉的款式和颜色,他曾经给小鱼买过那样的发卡。 他转过身子挡住众人的视线,“许是山林间的野兔,大家过于紧张了,东西已经到手,赶紧撤退才是上策。九爷,你觉得呢?” 唤作九爷的男子停下脚步,“草木皆兵,月黑风高,谅也没人敢在这里偷看。大家赶紧撤离。” 众人一哄而散,树林复又恢复寂静,没有一丝痕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云霞觉得这一切都是幻觉,光宗搀扶着她走出来,因着紧张和恐惧,两人的前胸后背都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云霞身体还颤抖着,喃喃着,“怎么是他呢?” “你也发现了?”光宗握着云霞的手,“要不要报警。” “姐姐,”她失神的眼睛里有了光彩,“她应该不知道。光宗,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好。”光宗搀扶着云霞,“咱们下山吧,以后我再也不会带着你抄近路了。” 钟子期跟踪张小花来到了天上人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看见小花走出乐器行,鬼使神差跟了出来。小花搭乘出租车离开,他赶紧招停另一辆出租车尾随其后。车子在市区里穿行,经过黄金大道,两旁的枫叶红了,犹如热烈的火焰,在秋风中燃烧,烂了整个季节。行道边有很多拍照的人,摆弄出各种造型,想把最美丽的身影留在秋天。 钟子期无心欣赏窗外的风景,目光始终追随着前面的车辆,他想弄清楚小花到底在干嘛。这段时间为什么不来乐器行,又为什么会半夜出现在天上人间门口? 车子拐进了子尹大道。这条道路是纪念郑子尹修建的,两旁都是古色古香的建筑,映照出历史的沧桑。湘城是历史名城,建城历史可以追溯到秦朝,只是湘城的古建筑保存得少之又少,几乎看不见一点古风古韵。外地人普通认为湘城是座年轻的城市,如果钟子期不是本地人,也会这样认为。 严格意义来说,他也算不上本地人,父母下乡插队时从上海来到湘城,他出生在湘城,长大后留在湘城,成了湘城人。湘城虽不如上海繁华,却也有特别之处,湘城人喜欢喝茶,街道上有很多茶馆。 无事时,约上三两好友围炉煮茶,谈论风月,倒成了湘城人的一种休闲方式。湘城的慢文化就是慢悠悠地生活,钟子期没事时除了喝茶,还喜欢坐着公交车,慢摇慢摇地浏览整个湘城,从南到北,从西到东,一条街道一条街道坐过去,不仅能够车观整个湘城,还能领略车上的人情世故。 烟火里的世俗生活,大抵如此。 小花在天上人间门口下了车。天上人间就在闹市区,高耸入云的楼房气势恢宏,能够出入此地的绝非凡人。钟子期站在门口看着小花走了进去,他没有跟着进去。他知道天上人间,应该湘城人都知道天上人间。这里实行会员制,只有会员才能自由出入。钟子期只是普通人,自然不是会员,也不想盲目跟过去被保安轰出来。他找了一个僻静角落,蹲坐在石坎上等待着。 门前渐渐热闹起来,各种高档车辆汇集于此,很多车标连钟子期都叫不出名字。他开的车只是一辆普通大众汽车,不显眼不招摇,权当代步工具。对于自主创业的他来说,舒适安全才是最重要的。隐循在暗处的钟子期观察着天上人间,这栋楼房从外观上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却是湘城最特别的所在。湘城人可以不知道市政府所在,却没有人不知道天上人间。这是湘城的销金窟,也是湘城的浮世绘。 小花仍旧和一群美女站在台上,任由顾客挑选。男人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身上梭来梭去,所到之处就像被蜂子蛰了,火辣辣地痛。她低垂着头,今天换了一件藕色长裙,良好的剪裁将她的腰肢束缚得很好,如同盛开的荷花亭亭玉立。刚来时,她还会选择长袖衣裙遮挡住手臂上的伤痕。时日久了,她连遮挡这个步骤都省略了,身体的丑陋比不上心灵的丑陋。跳进这个染缸,她还能企望出污泥而不染吗? 隐在黑暗里的玉山看见了小花,虽然她脸上覆盖着厚厚的妆容,在一堆庸脂俗粉中,她如同玉莲清丽无双,只是眼神里流露出几丝清冷和疏离。他第一次看见张小花时,她就是那个样子,淡淡地,对任何人和事都带着疏离,唯有见到小鱼时,眼眸里才会流淌着亮光。 张小花居然来了天上人间?他不胜唏虚,前段时间听小鱼提起杨秀的病,难道她此番沦落到此是因为杨秀?看不出来,她竟会不计前嫌,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而自己呢,他不禁苦笑,曾经的自己何尝不是清风霁月,潇洒当歌。如今,甘愿屈膝在龙九面前,人为案板,我为鱼肉。 失神的时间有点长,夹在手上的香烟燃烧到手指。玉山回过神来,小花是小鱼最好的朋友,他不希望她陷在这片於泥里。不就是为了钱么?用我这条残命换她自由。这样想着,玉山隐到了黑暗里。 小花当然不知道这一切。她对天上人间的任何事都不感兴趣,只是麻木地做着该做的工作,赚取应该获得的报酬。就像这会,她只是麻木地站着,等待着被挑选的命运。 没一会,金主将她带进包房。昏暗的世界里,灯红酒绿,歌舞升平。推杯换盏间,醉眼迷离,人也迷离。喝醉了酒的男人,明目张胆地揩着小花的油。 钟子期一直坐在角落里,紧盯着天上人间的大门,几乎没有眨过眼睛。已经是深秋了,夜晚的湘城特别冷,温度下降得很快,冷风带走了白天的热量,夜晚只剩下了寒意。他身着单衣坐在黑暗里,秋风扫落叶般的凌厉刮上衣角,带走了他身上所有的温度,寒意贴着裤腿卷进身体,肆意地流淌。 到了此刻,他已经僵硬如石头,仍没有挪动脚步,紧盯着天上人间。凌晨两点多,小花才歪歪扭扭走出天上人间,站在路边等车。凌晨的街道很冷清,看不见行人,车辆廖廖,小花瘦小的身影隐在暗夜里,如同一片孤独的叶子。他走上前去将她揽进怀里。 张小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起头,却迎上钟子期关切的目光,“钟子期,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他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在她身上,“没有车了,我送你回去。” “你不问为什么吗?”小花晕沉的头脑被凉风吹醒了几分。凌晨的湘城,路灯孤零零地矗立着,散发出惨淡的光芒,看不见人影的街道恍若空城。 “没有为什么,明天我和你去医院看望阿姨。”钟子期搀扶着小花。 他不只跟踪小花来到天上人间,还偷听到了她和小玉的对话。“我知道我的行为很不堪。于你,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想了解你的生活。薇薇,你愿意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吗?” “钟子期,我想吐。你放开我。”小花确实想吐,胃里很多气体翻滚着,抑止不住想要呕吐。 钟子期赶紧将她放开。小花刚蹲下,胃里的东西迫不及待喷涌而出,眼泪鼻涕跟着涌出来,模糊了眼前的世界。钟子期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待呕吐完了,心里觉得好受很多,她才直起身子。钟子期拿着纸巾给她擦脸,她下意识避过身子,“钟子期,咱们坐着吹会风吧。” “夜晚下凉了,你觉得冷吗?”他将外衣包裹在她身上。其实蹲守了大半晚上,他才是凉意袭人。 只是,看到面前的人,他又觉得温暖,“咱们去那边的桥墩上坐坐。”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可桢桥。浙江大学西迁时,校长竺可桢曾在湘城停留过一段时间,当地人为了纪念他而将此座桥梁命名为可桢桥。湘城因湘江河而成名,河流是一座城市的灵魂,湘城因湘江而有了灵气。 湘江穿城而过,除了可桢桥,湘城还有新华桥、狮子桥、洗马桥、万福桥,每一座桥都有文化底蕴,都蕴藏着一段历史和一个故事。 小花初来湘城时,曾经沿着湘江从上游走到下游,不仅细细浏览了两岸的风景,还认真了解了每座桥梁的历史和典故。面对一个陌生的城市,那时的小花,总是忍不住想去窥探,加上又在河边长大,对河流有着天然的情感。 沉睡中的湘城是安静的,唯有河流还醒着,哗哗地流淌着,昼夜不停歇。河流泛着鳞鳞的波光,倒映着城市的灯火,如同鱼背在跃动。旁边是休闲公园,树林繁茂,枫树、桦树柳树都有,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树。上面悬挂着树牌,类似于树的身体证,好让游客了解这些树的情况。 繁茂的树木绿荫如盖,洒下一地清凉。地面放置了很多休闲椅子,提供给人们休息纳凉。晚上,别有用心的人则会隐藏在阴暗处进行一些龌龊勾当。白天和晚上是两个世界,就像小花,她同样生活在两极,白天是人,晚上是鬼。 “头还疼吗?”钟子期轻轻地帮她按摩着头部,距离太近,能够清晰嗅到他身上的味道。他不抽烟,身上没有烟味,而是若有似无的淡淡馨香,如这夜色包裹着小花。 “钟子期,你了解我吗?”小花的眼睛在黑暗里很亮,“对于彼此来说,我们都是陌生的。” “我可以试着了解....”他的手很温柔,按在头部舒缓了疼痛。 “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亲生母亲将我扔给了杨秀。她一直不待见我。想想也是,我自己的母亲都不要我,她凭什么养我?于是,她将我抱养给了别人,那对夫妇开始对我挺好,我被他们养到了7岁。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又把我还给了杨秀。她没有再抛弃我,却把所有不满发泄在我身上。那时,我认为杨秀是我的亲生母亲,一直怨恨着她,想着她某天死了,我就有好日子过了。可是,有天我接到小玉的电话,赶到医院看到她坐在病床上,羸弱得连碗都抬不起。那一刻,我心里的恨意全部消除了,这还是那个追着我满院子打的杨秀吗?” “薇薇,若是我早点出现在你的世界里,绝不会让你受这么多苦...”他深深地震惊了,这个孩子,他想将她紧紧搂进怀里,抚去她这么多年承受的苦痛。 “我不叫薇薇,我是小花,山坡上不起眼的小野花。说了这么多,心里舒畅多了,这些话一直憋在心里,怪难受呢?”她轻轻地依偎在他身上。 很多时候,她都希望能有一个肩膀让她靠下来喘息一下。特别是晚上,回到空落落的出租屋,蜷缩在被子里,那种孤独无依的无助感如同潮水将她淹没,她在大海里飘着荡着,就是靠不了岸。 “你不是随风飘散的蒲公英,我会成为你的依靠。”他扳正她的身子,让她与他的目光对视。 夜色中,他的眼睛熠熠生辉,如同天上最闪亮的星星。“所有的困难和问题,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钟子期,其实我一直想要一个哥哥,并不是小玉不好。如果我有个哥哥的话,他就会像端阳保护小鱼一样保护着我。”小鱼依靠在钟子期身上,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凡事都有我。”他将她扶起来,“咱们回去吧,吹了一晚上的冷风,该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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