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教义说我不可以进入这里，自然也没有规定，说我不可以敲响这口钟” “对吧？” 唐九悯再度狠狠敲了一下，低着头，对着台下眼神呆滞的三傻，嘲讽一笑。 之前反驳的塞尔战士听到唐九悯说的话，脸色十分精彩。 愤怒、震惊、以及狼狈得来不及掩饰的惊慌，全部交织在脸上，让脸皮子不由抽搐几下。 圣堂内安置的古钟，对于塞尔人是一件圣物，每当敲响，就意味着族内要举行一次神圣的公正仪式。 或是审判罪行，或是惩戒叛教者，或是阐述不公...... 这口公审之钟代表了太多。 可在塞尔战士的印象里，这只是对他们塞尔神族说的，哪管是依附他们的异族，都没敢敲响过。 因为敲响这个钟的人需要在高台，在高精纯的神族能量环绕下站立。 除了他们，不可能有人做到。 现在，一个人类，居然做到了，而且还敲响圣钟。 按照崇高的教义，有人敲响圣钟，其他人不能干扰...... 可...... 眼下敲响圣钟的不是他们塞尔神族，而是一个人类，是他们的敌人！ 这是对神圣仪式的亵渎！ 不能再让错误继续了，即使自己付出代价...... 一名塞尔战士慢慢往前，想要靠近唐九悯。 其他两名塞尔战士也差不多的想法，缓慢靠近。 然而，他们只上前不到半步，再次退下，目光齐齐落在唐九悯脚边箱子上。 那是什么…… 哪怕隔着箱子，那里面也散发着让他们感到十分熟悉的气息，同时也是种让他们心生敬畏的能量。 他们的意志还没有做出决定，身体却先一步停下。 不过此时，唐九悯可没停下。 他手握钟棰，一次次敲响面前的古朴巨钟，悠扬沉重的钟声不断，响彻圣堂，扩散到整个基地。 钟声阵阵。 空荡沉重。 这声音接连响彻在空荡的圣堂之内，却变得悠扬空灵。 十二道大门，原本只有三道大门开着，其中一道是唐九悯撞开的。 但很快，所有大门全开，涌进众多塞尔战士。 他们表情统一，端重严肃，明明那么多人快步进来，却除了轻微脚步，再没更多杂音。 头顶上四块神圣教义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与高台上的微光融合。 里面站着一道身影，明显不属于塞尔人的体型。 眼见如此，涌进来的塞尔战士们，脸上几乎出现同样的情绪变化。 他们望向高台上的身影先是迷茫，而后纷纷瞪大眼睛。 人类？ 怎么会是人类？！ 唐九悯站在高台上，将周围塞尔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塞尔族后来一直将人类视为敌人、异端。 果然，这些家伙脸上露出愤怒和不满，并且这种被激怒的情绪还在不断加强。 他微微垂眸。 微光之中，谁也没有看到眼底浮现出的莫名情绪。 下面塞尔战士们包围的严严实实，却没有一个走出来，踏上高台。 教义规定的仪式，没有一名信徒敢轻易打断。 可是他们的怒意愈发强烈，因为开启仪式的居然是人类！ 在这种不断累积的怒火下，终于，有人开口了。 “为什么开启仪式的，会是一个人类？这是一场欺诈！” “是啊，到底怎么回事……” 这还只是窃窃私语。 唐九悯听到了他们不解愤怒的疑问，心知这些狂信徒怒火已经烧旺，将会爆发。 而他，即将等到机会的来临。 果然。 一名特别愤怒的塞尔战士，进入圣堂看到人类后，就拳头紧握，手臂上青筋暴突。 眼前一幕太过刺眼。 如同信仰被那些低贱的人类践踏般。 他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无法忍受这种耻辱。 反正在族里一向不太听话，大不了被关禁闭。 决不允许圣堂被玷污！ “杀了那低贱的人类！这不是他可以玷污的地方，结束这场闹剧！” “没错，这不是人类可以玷污的地方！” “把他赶下来！杀了他！” 这次，没有同伴指责他做出违反仪式规定的行为，因为他们都是如此认为，只是等一个出头的人。 “玷污？” “呵，可笑至极，这个仪式是神圣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仪式流程进行，到底哪一步涉及玷污？” 面对一声声怒骂，唐九悯毫不意外，略显讽刺的声音压过下面杂音，声音高昂，响彻整个圣堂。 “我，尊重这场仪式。” 撂下掷地有声的七个字，唐九悯指着站出来扬言要杀掉他的塞尔战士，重音斥责： “玷污仪式的，是你！” “不按照仪式流程，对开启仪式的我出口辱骂，威胁性命。” “根据神典第一卷第四章，你这是对信仰的亵渎和玷污，居心何在！” 被唐九悯指着的塞尔战士，满脸涨红，胸口剧烈起伏，说不出话来。 支持声援这名塞尔战士的其他同伴，也猛的哑声了。 该死的，神典第一卷任谁都会背。 还真有这一条。 人类没说错，他们不能打断神圣的仪式。 安静无声中，每个塞尔战士眼里都充满愤慨。 可看到这一幕，唐九悯却没有太多意外。 他隐晦的看了一眼旁边，眼底飞快划过一抹异光。 火候不够。 在他们信仰的注视下，好戏还没有达到高潮，需要再添一把火。 钟声再响。 洪亮的声音像开水倒入看似平静的沸腾油锅，瞬间激起反应。 高台边上，之前最早到达的那名塞尔战士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 “不对！他根本不是神圣仪式的发起者，他不配！” “大家不要被他骗了，这是个满口谎言的入侵者！” “只是慌不择路逃到这里的家伙，一个为了活命玷污神圣仪式的投机者！” 说罢，这名塞尔战士看向高台，怒目而视。 “你不配！我们绝对不会为你这样的家伙开启仪式！” “绝、不、可、能！” 旁边的其他塞尔战士闻言纷纷反应过来。 对啊，这个人类为什么会出现在圣堂重地？因为他是为了活命！ 是逃到圣堂来的，居然还想利用神圣仪式，扰乱圣堂？ “肮脏的人类，不配开启仪式！” “我族神圣的仪式，不容许这种卑劣者破坏！” “你不配！滚下来！” “……” 唐九悯冷眼看着下面的家伙纷纷叫嚣，声音在不知不觉中提高。 很好。 他们越愤怒，就越给他机会。 毕竟，冲动可是魔鬼。 “不配？” “简直可笑，口口声声指责我是卑劣者，你们好好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到底谁才是所谓的卑劣者！” “真是可笑至极！”唐九悯脸上浮现出疯狂，他突然大声质问：“说我不配，这是由你们来决定的？” “如果我只是慌不择路，如果我不配，如果我投机，你们就有权利跨越教义，否定仪式？可笑！” “看看你们头顶的教义！能决定我配不配的，只有仪式本身，它会审判我，而不是你们的嘴巴一张一合就能裁决我！” “你们才不配！” 在人类毫不掩饰的疯狂嘲讽下，底下的塞尔战士们再次哑火。 正如人类所说，他们没办法决定他的对错。 这些憋屈的塞尔战士，死死盯着唐九悯，低声讨论，愤怒的目光仿佛要把唐九悯碎尸万段。 而唐九悯丝毫不在意，看着哑火的一群家伙，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他笑得癫狂，却在底下塞尔们越发愤怒时突然平静，面无表情的“啧”了一声。 “怎么，你们变哑巴了，全都傻了？” “你放肆！” “放肆？”唐九悯疯狂的笑起来，“说什么我配不配，结果给你们杀死我的机会，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什么纯粹的信仰，看来你们根本不敢让我进行仪式！” “看你们可笑的反应，在仪式开启时不允许质疑，不允许大声喧哗？” “你们为了达成拒绝我的目的，早就破坏了这个规定！” “你们担心我通过验证，丢失颜面。看你们心虚的样子，恐怕对自己的信仰都失去了忠诚，想要背叛信仰！” “你胡说！” 刚才指责唐九悯是卑劣者的塞尔战士，恼怒的盯着唐九悯，咬牙切齿。 如果眼神能杀人，前者早死了上百次。 “到底谁才是卑劣者？”唐九悯丝毫不惧，迎着对方的愤怒，抬手指向对方。 看着面前一张张愤怒的脸，声音激昂洪亮。 “个个都是强大塞尔神族战士，自称勇士，但依我看，仅仅是一群懦夫！” “就算你们有强大的武力又如何！” “你们可以偷偷违背教义，把从我高台上拽下，驱逐出去，甚至杀死。因为你们惧怕了！怯懦了！不敢面对挑战了！” “一群口口声声说着尊崇信仰的虚伪者、卑劣者，叛教者！” 唐九悯说着说着，再度拔高音调，甚至显得有些尖锐。 “来呀！驱逐我！杀了我！玷污你们的圣堂，让你们的勇士之名蒙羞！” 尖锐的声音如同无形的利刃，直击塞尔战士们内心深处最不可侵犯的领域，他们开始反驳： “你是我族的敌人，根本没有资格评价勇士之名，没有资格质疑！” 唐九悯冷漠垂眼，他摇摇头，突然露出怜悯的神色： “我没有？我一个人类，的确没资格评价你们这些所谓的神圣勇士。” “呵，那你们就有资格阻止我符合流程开启的仪式了？你们也没有！” “让你们的信仰来审判我，来杀了我。” “我不是你们的敌人吗？告诉我，你们在害怕什么？” “来啊，开启仪式，让你们的信仰做出答案！” 唐九悯突然张开双手，缓缓闭上眼睛，一副准备好的样子。 面对咄咄逼人的人类，面对再三质疑不容诋毁的信仰，面对他狂妄的挑衅…… 一群愤怒的塞尔战士中，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他们盘坐在地上，摘下头盔，闭上眼睛，头顶上闪烁着一个铭文形状的东西，以肉眼可见的形式向外传递能量。 唐九悯微微眯起眼睛，看到那些能量光束汇聚到顶上的四块石板上，顿时明白那是什么。 这是塞尔神族公正仪式的第二个步骤。 神典考验，所谓的公正仪式，除非是审判仪式，否则都需要先进行考验。 只有能承受信仰之力的人，才被准许面对神官。 有一就有二，随着几个塞尔战士坐下，周围出现大片塞尔战士坐下的情景。 他们在唐九悯的刺激下，最终选择进行仪式。 眼见试炼开始进行，高台之上，唐九悯偷偷按下队伍通讯，联系起陈旻和柳子云。 “我这边炸药准备好了，等你指令。” “我这边也好了，飞船的确需要身份验证，电子版行不通。” 柳子云的回复极快，看来早早就做好，而陈旻的回复虽然也不慢，语气却是多了一份嗟吁。 得到应有的答复，唐九悯再没其他担心，抬头看向头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这群塞尔战士向石板输送能量后，他感觉上面的颜色不一样了。 视野当中，石板褪去原本的黑色，变成宛如流体的深蓝色，发出宛如明昼的光芒。 很快，整个高台都被石板的光芒笼罩，更加精纯的神族能量宛如实质，将唐九悯包裹其中。 来了，终于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