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心站起身来,只觉身体虚浮,头晕目眩,刚想定住心神,方觉心头一阵刺痛,他不敢抵抗,便颓坐在床上,褚嬴见他如此,忙去扶他。 玲珑心推开他道:“充什么好心,你急巴巴的跟我下棋,不就是想诱我出来,好伤我吗?” 褚嬴一惊,他竟知道自己用心,只却没有一口拒绝,是为什么?褚嬴解释道:“我只是诱你出来,没有伤你。” 褚嬴没有伤他,他却伤了自己。 却原来棋灵星盘,于本灵相连,黑白分明,各有性情,然而存与体,储与物后,又混沌阴阳,虚实难分。棋灵又多狡黠聪慧,随着灵聚成体,经岁日益诡诈,即使入局也多有在棋中隐藏自己真形的本事,但褚嬴棋力高出玲珑许多,他便无力隐藏萧综的真形。 萧综与石兰的星盘,一个向死,一个蕴生,一个性情杂糅,裂痕中布满冰冷,黑暗与厮杀,伤敌同时亦自损本性,一个性情醇和,温厚正气,有褚嬴之性,赖天地之德,容与众生,纵然百死而不绝。二者虽然曾经融合,不过是借了五蕴子阴阳互济的调和之力,方能共存,此时没有五蕴子调和,玲珑又动了心力和褚嬴对弈一局,心气正锐,灵随气走,不留神便冲撞了自身的纯阳正气,而玲珑心本就属阴邪一路,常借机变诡诈卸石兰之力方能抵挡,此时正面相抗便如用机巧之器撞金石之力,如何能当,当时便觉心口一阵刺痛,他这时心门一破再破,恨恨的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完整的时光吗?现在是你最好的机会,你可以将我融了,化入他体内,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反抗你了。” 褚嬴道:“你又在说疯话。” “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错过了今天,我以后再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玲珑心冷静道,好像它让褚嬴杀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褚嬴置若罔闻道:“还是跟我回去吧。” “你不杀我,早晚我会把时光给杀了。”他似是在故意激怒褚嬴。 褚嬴终于有了怒意,但屋内淡淡的远心香,提醒着,他随即冷静道:“我不能理解你,但你也不懂我。我永远不会变成你想的那个样子。” 玲珑心事先已经料到,但心底仍是有一丝失望,他当然不想死,但是他又希望褚嬴做出他眼中对的决定,什么善良,道德,规条,在输赢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那不过是框住俗人的谎言,不该是锁住褚嬴的枷锁。他希望褚嬴能有为什么不择手段的可能,不为别的,只为补上完美事物的那一点瑕疵。可是哪怕最在乎的时光,也不能让他去伤害一个在这世上不存在的人。哪怕他动摇一刻也好,可是没有。这让玲珑心触动,又让他觉得笨的过分。 他骤然反身将褚嬴摁在了床上,手上不知何时已抓了一把水果刀,抵在了褚嬴的咽喉,冷笑道:“你不杀我,我可就不会那么听话了。” 窗棂照过来的日光打在他的脸上,褚嬴见他脸色煞白,额头沁出了细汗,眉头轻皱,显然是忍着痛苦的,褚嬴生怕伤了时光的身体,道:“你别动气,快静下心来。” 他刀刃向前一送,刀刃并不锋利,他便又狠了些力,褚嬴一吃痛,闷哼了一声,鲜红的血便顺着刀刃淌了下来。玲珑心见了血,心头微微颤动,兴奋和惧怕同时袭来,他知道,兴奋是自己的,胆怯是时光的,他义务反顾的克服内心的抗拒,将嘴唇贴在了褚嬴的伤口上,同时摁住了褚嬴要推他的手。 “你……” 玲珑又捂住了他的嘴。 玲珑舌尖碰到血的那一刹那,灵台一阵清凉,浑身麻痒的舒适,他十分克制的轻轻吮吸,因为他记得上次喝了两口血,就将自己的灵识镇住了,还召回了时光,此刻他便十分小心,不敢贪婪,可是这种感觉又太好了,他的隐忍,让呼吸都粗重起来,他贴在伤口上半晌,依恋夹杂着克制,似乎只是贪婪的体验,几乎没有入口,持续了一分钟之久,这一分钟,却像三天三夜那么漫长,他扣住褚嬴的手挣扎的吃着力,当鲜血入喉的那一刹那,他浑身的痛苦和痉挛都消失了,控制褚嬴的手也变得柔软而温暖了。本能驱使着他还想继续,可是他生生忍住,将嘴唇从伤口上移开了。 褚嬴却在他静止的一分钟里,察觉了他所有的忐忑和惧怕,手一挣脱桎梏,便将他的脑袋重摁回到自己脖子上去,还激了一句道:“怎么,不敢了?” 人心自制力本就有限,如此一张一弛下,他哪里还能有一丝反抗的气力,想再挣脱的那一刹那,鲜血的殷红,诱人的甜香,勾魂摄魄,吞噬了他所有的自制,他双眼一红,带着赴死的狠绝,从喉低发出声音道:“你自找的。”他仅存的理智,只足以控制他吮吸的欲望不至于太过放肆,却控制不住他愉悦的身心,控制不住他此时已像一只顺服的小狗,开心的用他尖利的牙齿扣着褚嬴一节锁骨泄力。他后来已忘记了克制,心中只想着鲜血和死亡,就这么美好的死去吧,消失吧。直到身心具足,他眼低才透出清醒的神采,才发现此时的姿势像极了男女交欢的体位,他心头略过一抹尴尬,却面不改色,哪怕是这样体位,他只要居高临下,便也没什么,当下他最在乎的不是这个,而是刚才失去理智的那一刻,这种被自己欲望打败的感觉,比杀了他还痛苦。他又摸到那把刀,真想在褚嬴的咽喉一刀捅下去,可送出去的力量,只化作了眼低的冰冷和憎恨道:“我最恨被人控制,尤其是这种欲望的控制。别让我再回来了,否则我会杀了你,和你同归于尽。” 他恍若无事的从褚嬴身上坐起来,刀刃上的残血令他尚有舔舐的欲望,但他忍住了,他已经败了,不想败的更加屈辱。 褚嬴也尬住了几分钟,他甚至不敢说话,唯恐说了什么,激怒他,留下什么心结。随后伤口的疼痛把他拉回到现实,他摸着脖子忽然道:“完了,你这样让我怎么出去见人。” 自己都要被压制了,他还在关心小小的伤口,玲珑心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他下不了杀手,嘴是下的去的,立即喝道:“别在我面前矫情。”说着抽了两张纸巾去擦去唇边残留的血迹,起身出去了。 片刻,他提着医药箱回来,三下五除二的给褚嬴的伤口消毒,贴了纱布。动作可谓简单粗暴,药箱开合的声音也暴躁如他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