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接二连三地发生很多事情,让本来就神经衰弱的随欣,有点招架不住了。 面对何落意的揭穿,她脑袋想破也没想出他是怎么发现的,下意识想回避,可何落意根本不给她机会,盯着她要答案。 “看来我猜对了。”何落意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你先告诉我,你得出这个结论的依据是什么,可以吗?”随欣很想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你表现的太明显了,”何落意看着随欣不相信的神情,接着说道,“一个人不会莫名其妙地对另一个人好的,要么是爱慕,要么是亏欠,要么是有所图。当然这个有所图,不是贬义,不一定指图钱财,图样貌,也可能图心安,图认可,图实现个人价值…” “你初来到杭州,租住的地方在安老师心理咨询中心的所在区域,直奔咨询中心应聘,当然这些都有可能是巧合。那我们来说说你的眼神吧。” “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眼神?”随欣不解地重复了一句。 “对,从第一次看到你和安善若一同从中心走出来时,你看向他的眼神,就让我非常不舒服。后来回想起来,你那时也就刚刚入职几天,除非你天生是个花痴……”何落意看到随欣要翻脸,忙摸摸她的头安抚着,“那个眼神有崇拜、有仰慕、有尊敬,很不一样。你又说过,已经接受心理治疗一年了。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男人天生的嗅觉。” 随欣打断他:“别说的那么邪乎,说白了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再加上你一直以来对他的态度,早已超过了一般同事或朋友的界线。不管怎么样,当我得出这个结论时,我把前后事件串了一下,很多事情就能解释得通了。”何落意耐心地解释道。 随欣惊觉,何落意智商的确是高,而且腹黑,这是一个心思缜密、触觉敏锐的家伙,当再次看向他时,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审视一下他。 她的内心没由来地一阵阵发慌,突然想到什么说道:“你既然知道了他是我的心理医生,就大概猜出了我的心思,那你还有什么好介意好吃醋的?”随欣不满地戳戳他的胳膊。 何落意并没有笑,反手抓住了她的手指放了下去,脸色反而更阴沉了:“正是因为知道了你们之间的关系,我才更加介意,因为这也就意味着你来杭州的原因、目的,甚至是以后的方向,都是安善若,这让我非常不能接受。” 随欣抿着嘴眨了眨眼,不置可否。 何落意再次强调:“所以,你要比以前更加清晰地划分你们两个之间的界线,我不管你以前对他是什么心理,以后只能是同事或者普通朋友的关系,否则地话,”他停下来,沉默片刻说道,“你辞职。” 随欣愣住了,叹了口气,答非所问地说:“我也不清楚,对他到底是什么心理。落意,你知道吗,以前我过得很压抑,每天都被各种恐惧压的喘不过来气,身边没有一点儿可支撑的人和事物,如果不是安老师……我可能根本就撑不过去。” “我现在想起前夫和他家里的人,还会心慌焦虑,我知道我的问题不都是他们造成的,可他们都不同程度地给过我伤害。我又不敢跟父母说,也不愿和朋友说,我的路越走越窄,几乎要堵死了。” “那时我也问自己,到底有什么好怕的?可就是怕。你知道吗,跟抑郁症的人说‘你想开点儿不就好了’,跟强迫症的人说‘这有什么好怕的’,是件很残忍的事情。他们不是想不开,而是病了,不是谁过来随便开解几句就能想通的,他们需要的是理解、支持和治疗。” “是安老师的看见、系统地治疗,让我重拾信心,硬是帮我开辟出了一条路。虽然我现在还有一些问题,但是比起一年之前,已经好了很多很多。 如果一年前你遇到我,根本就不可能喜欢我。因为那个时候连我自己都厌恶自己。”随欣说到这些眼泪根本就止不住的往下淌。 何落意呼了一口气,强忍着心疼,揉着她的头发,然后捧起她的脸,用手去擦拭眼泪:“乱讲,我多么希望能在一年前就遇到你,那样我就能成为你的支撑,最起码我不会让你流那么多眼泪。” “没能参与你最难过的那些日子,本来就让我觉得懊恼。而安善若却一直以某种方式陪伴着你,随欣你知道吗,这才是最让我感到沮丧的,因为这一部分我怎么也弥补不上。”他又一次觉得自己错过了很多。 “何落意,你是不是傻,别人躲都躲不及……”随欣难过地说不出来话,真的有人愿意陪着一年前的自己渡过那困在心牢里的日子吗?她的眼泪像掉线的珍珠一样,越擦越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哭。 看到这副场景,何落意怎么还舍得苛责她,搂在怀里一手轻拍着后背,一手轻抚着头发。他心想,唉,以后看紧一些吧,她对安善若的心理依赖已经根深蒂固,怕是她自己都看不清自己想要什么。 他要好好想想,这几天再找学长介绍的心理咨询师张智杰那里去坐一坐,或许会有什么启发。 何落意和随欣这两个人,都能洞悉到对方的许多情绪和变化,甚至是心理。那是因为他们都把目光放在了对方身上。 而唯独却看不清自己,或者说,他们在自己的问题上都在不同程度的逃避着。 夜很深了,何落意坐在随欣床边守护着她,他清楚这个时候随欣最需要陪伴,他静静地望着她姣好的面庞,抬起指尖轻轻地抹去她眼角的泪痕。 他从没有见过这么爱哭的人,看来女人真是水做的。 他伸手帮她掖好被子,睡着的随欣带着那么一丝丝可人疼的乖顺,这是一个很会卖乖讨巧的人,照顾着每一个人的情绪,就连偶尔的小性子也是计算好了的,又让人心痒,又不让人讨厌。 何落意突然很心疼眼前这个人,只有睡着了才卸下团身盔甲,像极了记忆深处的那个她。 是啊,曾经的那个她也是个爱哭的女人,可是他的双手没能接住她留下的眼泪,他不想再一次错失机会了。 他轻轻地在随欣额头落下一吻,这是一个需要用足够耐心、足够包容度来对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