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照例是咨询中心开例会的时间,负责做周例会纪要的随欣,早早到会议室把会议资料准备好,调试好笔记本电脑、投影仪、音箱等设备。 离开会还有五分钟左右时,她在每一个座位前倒好茶水,除了安善若的座位。既没有放会议资料也没有倒水。 做好这些准备工作,随欣站在门口等候,接着中心的与会人员也陆陆续续走进了会议室。 李斯和李星宇咨询师边说话边往里走,抬眼看见随欣,眼神示意打了个招呼。 吴主任坐定后,拿起桌上的资料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这时发现旁边安善若的座位上没有放置开会资料,又左右看了看其他人桌面上都有了,哪儿也不多一份,遂转头目光放在随欣身上:“小夏,小夏…” 随欣听到吴主任叫自己,赶紧小跑过去,开口问:“怎么啦吴主任?” “少份文件啊,安主任那份呢?”吴主任指了指旁边的桌面问道。 随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哦了一声:“安主任今天请假。” “是吗,请假啦,……”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人们打招呼的声音:“安主任早啊…” 随欣听到声音惊讶地看向门口,安善若站在门口,和往常一样露出随和的笑容,回应着众人。 安善若从她身边走过时,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坐到座位上。 吴主任奇怪地说:“欸,你怎么来了,不是请假了吗?” “请假?”安善若不解地看着吴主任。 “啊,小夏说你今天请假,参加不了例会了。”她说着又转头看向随欣。 安善若抬起头意味深长地注视着随欣,随即浅笑了一下说道:“哦,本来身体有些累,是打算请假的,后来想着还是坚持一下。” 吴主任点点头:“对了,老人的手术做的怎么样……” 两人低声聊着手术的情况。 随欣站在一旁看着安善若,虽然看起来他和往常一样,和人们随和的打着招呼,依然露出亲和的笑容。 但随欣能明确得感受到,隐藏在笑容背后的疲累,嘴角无意识的下垂,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略显苍白的脸色。 随欣专注地凝视着他,心里涌现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正走神,压根儿没有听到吴主任叫她,边上坐着的同事小声试探地叫了她一声“小夏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瞬才偏头看过去,吴主任正不满地看着自己:“大清早的打呆咕儿(发呆的意思)。” 随欣不好意思地笑笑连忙凑过来,吴主任摇摇头又说了一遍:“我说呀给安主任再拿份资料去。” “好的,我这就去。”随欣去打印室拿了一份资料,又去茶水间冲了杯红茶给安善若。 当她拿回会议室时,例会开始了,她忙坐下记录了起来。 安善若少见的没有细听李宏达老师的开场白,而是盯着眼前的红茶出神,周边同事水杯里沏的都是绿茶,这杯暖胃的红茶正冒着热气,一种许久未出现过的感觉迎上心头,在他还来不及去辨别、去察觉时,倏地又没了踪影。 会议进行了一个小时左右,散会后所有人都匆匆往外走,开始了新的一周忙碌的工作。 只剩随欣一人收拾着会议室里的东西,不一会儿李斯又折了回来,一边顺手帮她推正椅子,一边跟她说:“欸,安老师让我跟你说一声啊,下午Andras的咨询挪后了。” “知道了,Andras有事来不了吗?”随欣随口问道。 “不是,刚才安老师自觉今天状态不好,怕影响咨询效果,把今天的几个咨询都延期了,我得赶紧去给涉及到的来访者打电话解释。”他边往外走边说:“你自己收拾吧啊,我得赶紧走了。” “我自己来,你快忙去吧。”随欣待李斯走后,双手交叠放在椅背上,手指没有意识地点着自己的手背。 想了一会儿拿着东西走出了会议室,路过安善若办公室时,犹豫了一下她没有进去。 安善若开完例会,把今天的事情跟李斯交待好之后,就联系了导师程之栋教授,约好上午见个面。 上午十一点大学城F大校内,师母刘如素沏好茶,慈祥地笑着说:“小安,中午不许走啊,我烧小黄鱼给你吃。” 安善若低头看看手表,语气轻松地说道:“师母,这个点儿来,就是打算蹭饭的,馋您做的菜了。” 一句话把刘如素逗的眉开眼笑,关上书房门去备菜了。 程之栋端起安善若倒的茶,端详了他片刻:“心里有事儿?” 安善若愣了一下,微微点头:“月舒回来了。” 程之栋了然:“回来探亲,还是…?” “她母亲住院了,连夜赶回来的。” 程之栋闻言,思忖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善若啊,该往前走一步了。” 程之栋语重心长地说道:“每一次不可避免的创伤经历,的确会给我们带来负面影响,有时这些影响甚至是“毁灭性”的。但是,同时它也有积极的一面,会让我们主动探索人生的真谛和意义,在挫折中获得成长的力量。 你是心理咨询师,是我最优秀的学生,这些不用我多说,你都懂,而且也都在逐步实施。” 安善若颔首说道:“老师,您怎么看我在创伤后的成长?” 程之栋接着说:“坦白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在个人力量的提升方面,你在心理学学术上的研究和实践,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生活积极向上,充满热情与感恩,欢迎各种可能; 对工作的全心投入,勇于面对各种挑战,积极投身社会公益和志愿者服务,回报和服务社会。结交各界朋友,拓展圈层;精神生活丰富,坦然面对不顺之事,接纳程度高,理智而通透。” 随后他话锋一转:“只是,在亲密关系上,你始终不肯再往前踏一步……” 安善若苦笑着扶了一下额头:“老师,您这是又准备给我安排相亲吗?” 程之栋爽朗一笑,喝了口茶:“你师母帮你物色的还少吗,不是匆匆见一面就没了下文,要么就是被你们处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安善若难得露出调皮的一面,玩笑道:“老师这可不能怨我,聊了几次之后,她们要么把我当成了算命的,要么把我当成了免费的心灵热线接线员,让我帮她们排解心灵烦恼。” 程之栋一边摇头一边笑:“你呀,好了,你清楚我的意思,”他正色道:“我指的是重建真正的、深层次的亲密关系。善若,装睡的人,是可以选择何时被叫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