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还了,就当我请你的。”宋诗白抽搐着嘴角,回应道。 那小姑娘故作神秘的摇摇头,拒绝的笑道:“不,出门在外还是不要占别人便宜,不然,就失去了其中的趣味所在。”说着,便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对着前方幽深的院落小声呼喊道:“出发!” 遇到了一个小朋友? 崔稷皱了皱眉,眼神示意宋诗白,似在询问她的意见。 “走吧。” 宋诗白让他站在自己后面,亦步亦趋的跟在小姑娘后面。 姜十三似是来游玩一般,从袖中掏出一枚铜钱,在空中抛了一下,若是落到手中那面有字,便不进门,无字便进门。即便是路过房间也是如此,进出出出,停走走走。抛了十次,至少有八次是有字的那面,三人便根据铜钱的暗示离开房间去往下个地点。 走的期间,宋诗白崔稷细心的发现他们一直在绕圈子。若不是留了记号,估计很难看出来。这院子走的每处景物都不一样,院落的布局似乎格外大,园林中套着一个小园林。应该是有高人布阵,搞出这样玄之又玄的东西。姜十三所带的路也很迷糊,走了好几处留了记号的地方。 “此间可有什么讲究?”崔稷忍不住问道。 “没有什么讲究,纯粹看运气。”姜十三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会有这个回答,有点不好意思的。她似乎才意识到眼前这两人好像跟她不一样,于是贴心的问了一句:“你们是跟我一样来玩的吗?” 这句话直接给宋诗白两人带上了一顶名为“煞笔”的帽子。 空气好一阵安静。 宋诗白有点怀疑刚才自己的判断,但很快她推翻了自己的怀疑。她在百晓堂呆了那么多年,做了那么多事,其中不乏危险致命的事,能活下来实力是一部分,运气是一部分,感觉也是一部分。 她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 有姜十三在,他们不会出什么事。 当然,如果出错了,那就......出错吧。 于是,便道:“跟你一样,也是来探险的。既然都是来找乐子的,那就随便吧。”说罢,又状若无意的问道:“你来南州是为了什么,家里人不会担心吗?” 这次铜钱落下为无字的那面,意味着眼前这间屋子他们要进去。姜十三毫无犹豫,一脚踢开房门,大摇大摆的进去了。边走边道:“来南州玩啊。放心吧,家里人是不会担心我的。我们家有个规矩,十四岁之后一定要出门闯荡够五年才能回家。不然的话便会逐出族谱。我已经在外面混了半年了,还有四年半。这院子看起来不错,以后住在这里把接下来的时间混走也可以。” 这些话完全符合之前宋诗白对姜十三身份的猜想,便也没有怀疑她说的话。她在屋内随处闲逛,见这屋的布局规格跟别院的房间没有太多区别,只是个客房布置,便没有多上心。只是当她走到里间,发现里间格外规整赶紧之后,瞬间汗毛倒立。 有人!而且此人武功绝对不低!!定然在她之上!!对方一定早早察觉他们的存在,隐而不发是不想动手吗?可她现在发现了不得了的事。定然会被灭口吧? 这念头一出,宋诗白便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往外退。 “你干嘛呢?”姜十三从背后探出一颗圆圆的脑袋,忽然,她面色一紧,喃喃道:“这屋内.....没人。” 宋诗白松了一口气,刚刚吓死了。 “你怎么知道没人?”宋诗白好奇的问。 姜十三诧异的“啊”了一声,看了看空荡无人的屋内,陷入了沉默。 宋诗白也反应了过来,才明白姜十三说的话只是字面意思。 “哦。”宋诗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打算离开此处。 姜十三却问:“不打算进去翻一翻,看一看吗?” “此举动实在失礼。”宋诗白面上极为认真的回应道。 姜十三见她一脸谨慎认真的样子,明白了:“哦,你怕了。” “没有。” “哦。” “真没有。” “哦。” 宋诗白微恼,刚要踏出的步伐悄悄地收回,转而大步朝屋内走去。边走边看,笑呵呵的嘲讽道:“谁会像你一样那么没礼貌。” 在地上趴着察看的姜十三看见床底的冒出一双黑色、死寂的眼睛,表情毫无波澜,只冷笑的回宋诗白一个“切”,而后便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翻看架子上的瓷器。 墙上挂了一副毫无看头的山水画,宋诗白站在画前看了好一会儿,而后小心翼翼的掀起来察看画后的墙壁,过了几秒,发现没有任何问题后,便将画放了下来。 宋诗白默默的从画前走开,目光瞟了一眼屋内的床,唯一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便一副“这屋子平常的很,什么没有发现”的样子离开了这件屋子。 崔稷看完外面,察觉出一丝蛛丝马迹,发现这件屋子的灰尘比别的屋要少上许多,而且还有在桌上摆放的茶具,其中有二只茶杯杯身看起来光滑圆润,虽然也落了灰,但看起来更像是许久没有而积的灰尘。他正想同宋诗白说这件事,却见对方给他使了个眼色。 崔稷心领神会。 也一副“又浪费我时间”的样子跟着宋诗白往屋外走。 宋诗白走时,还故作无意的叫了一声姜十三:“别玩了,走啦。” “哦哦哦,来啦。” 姜十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之后,紧接着另一声惊呼紧跟而来 “我的妈呀。” 宋诗白赶紧回屋察看,崔稷没有犹豫,也紧跟其上。 “姜十三,你人呢?” 屋内空荡荡,完全不见人,墙壁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暗门?宋诗白迟疑了片刻,才上前摸索着墙壁,试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崔稷也试着在屋内悬挂的山水画,瓷器花瓶,灯具上寻找机关,然而却并没有任何发现。 “姜十三,你刚怎么进来了?”宋诗白一边留心屋内的动静一边焦急的询问。 “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就进来了啊。”姜十三背对着墙壁,语气无辜的应付着宋诗白。她拿起袖中火折子,一吹即亮。面前是一道石门,而石门狭长的甬道后面是消炎之后徒留的街道废墟。废墟底下压着数万的怨魂。 她故作惊喜的对宋诗白说:“啊,我发现前面有路,我去那边看看。你们先出去吧,不用等我。” 她的声音越发遥远,伴随着雀跃的脚步声,似乎已经远离墙壁。 这个姜十三怎么回事?当真是年少轻狂不怕死。 宋诗白心中烦闷,可又不能真的丢下她不管,想了想,还是觉得找人更合适些。于是,便对崔稷道:“你去司马府找谢晏,让他赶紧过来。” 崔稷一愣,疑惑道:“小姐,他一介书生会懂这五行八卦?” “懂,快去。”宋诗白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只长状的圆筒,圆筒下有一条木棉线。刚要说话,便见听到一道疾驰的声音朝着崔稷掠了过来,宋诗白一惊,本能的将崔稷扯了过来,堪堪避过那片刀片。 崔稷后怕的咽了口唾沫。 瘦弱偻背、蒙面的老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里屋门口,苍老的手中还握着一片刀片。 刚才的举动应该是警告,并无杀意。 “晚辈前来并无恶意,无意中打扰到前辈的清静,还望前辈海涵。”宋诗白面上浮起官方的笑容,思考后才说话。 “你可以走,但这个人必须留下。”老者的目光放在书生的身上,充满了戾气。 崔稷下意识的拉着宋诗白的衣袖。 “为何?”宋诗白见气氛还有商量的余地,便问。 “这是他来的第三次,老夫警告过此人,不要在踏足此地。”老者的声音起伏不大,却听得宋诗白一阵恨意,崔稷明知此处有危险却还要拉她下水,定然是看中她背后的势力。 “原来如此。”宋诗白笑的虚伪,又道:“我若走了,那小友该如何处置?” “自然会死。”老者回道。 “晚辈明白了。晚辈现在便离开,今夜的一切晚辈也绝对闭口不言。”宋诗白说罢,便拂开崔稷的手,打算跳窗离开。 崔稷冷眼看着她,却对着老者笑道:“前辈,要杀还是一起杀吧。我那同伙手中握有此人的秘密,您今日不杀,明日我那同伙便会威胁她再对此处展开调查。哦,那秘密与明家谢司马有关。” 袖中状若白雾的银丝蓦然浮动,撑得袖袍如有清风灌入。 宋诗白猛然一惊,发现自己又上了崔稷的当。 锋利的刀片飞疾而来,宋诗白侧身从窗口一跃而下,灵巧避过。接着,宋诗白便借着院中的大树,意欲跳上屋顶,好被玉京街道巡逻的人看到。可是,想法还未落地,便被那老者识破,一拳给打了下来。 宋诗白从树上跌落,感觉那一拳打的她筋脉受堵,内力运行不畅。随之而来的,便是浊血疯狂从嘴角涌出。还未等她喘口气,又是一掌迎面而来,朝着她的头顶劈了过来,好在宋诗白身手敏捷,快速掠到了走廊里,这才躲过这致命一击。 前两次,老者似乎并未用尽全力,仅仅只是试探。而这两次试探下来,似乎发现宋诗白武功不过如此,并未有年少天才的迹象。接下来的出手便越发肆无忌惮。 老者的拳法如影随形,打的宋诗白毫无还手之力。每当她试图离老者远一点的时候,便被一拳打回近身攻击的范围内。 而墙壁的另一边,姜十三打开石门,看见了数百年来积压在此处的鬼魂,密密麻麻,经过年复一年的怨气渲染,已经化为厉鬼。 千千万万的厉鬼被困在锁魂阵里,佛法朗诵缠绕在他们耳边。这一声声的佛法似乎催命符,厉鬼们表情狰狞,扑打着虚空,想朝着外面逃去,却始终逃不出这方寸之地。 “这究竟是谁做的?南朝国师?还是那个新来的?”姜十三短暂的思考一二,觉得应该是南朝国师所谓,毕竟那个是新来,干不了多年前就有的事。 可是,也不对啊,这是余国的地盘。据她之前的感应,那玉京便是锁魂阵的容器,并多年来借着国脉掩藏日复一日的戾气积累。如果不是今朝玉京摧毁,她恐怕永远都发现不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