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霞庄园——第一卷“漂”007 第二章艰难求职漂也泊(2)别谢我 / 天还没大亮,王建伟就‘逃’出了地下旅馆,先是在路边要了豆浆和馅饼,算是填了肚子,按说豆浆和油条是不错的搭配,可这里的油条不但小,而且实在是难吃,既不脆、也不软,吃着比不得皮带,但也差不多,关键是还贵,1块钱一根,都没有一次性筷子长,实在是比不得馅饼实惠。 由于今天没有招聘会,又懒得再回到地下旅馆,就沿着街道漫无目的溜达起来,街上已经满是忙忙碌碌的人们,王建伟觉得自己很是不合群的样子,沮丧、颓废、慵懒,与身边脚步匆匆的人流比起来,自己显得格格不入,以至于更是认定了自己‘真的不属于这里!’ 原本就无处可去,见路旁有几家饭店,心想“我干脆先去端盘子算了~~~”,这样想着,眼见就又是一家饭馆,见门开了一扇,就溜达着往里走。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服务员正在用拖布拖着地,见这么早就有人过来,就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大嗓门的说道:“对不起先生,我们不提供早餐的,厨师还没有上班,您要是……” “我不吃饭——”王建伟赶紧解释道“我就是过来问问,您这里还需要打工的吗?” 服务员一愣,紧接着就笑呵呵的说道:“您是厨师吗?” “不是!”王建伟略显尴尬“嗯~~~服务员,或者——”还没等王建伟说出“刷碗”两个字来,那服务员就直起身来,道“服务员暂时还不需要,服务生倒是想招一个” “哦?”王建伟立刻就高兴的挑起了眉毛,笑呵呵的问“那——您看我适合么?” 那服务员刚直起腰来,听王建伟笑容满面的这么问,就‘咯咯咯’的笑弯了腰,“先生您可真逗,没您这么那我开涮的~~~呵呵呵~~~”。 “那~~~您看我适合干点儿什么?”,王建伟马上就正了脸,补充道“我没和您开玩笑,我……” “哦~~~”那服务员赶紧接话道“我们这里暂时还真的不需要什么人手诶,要么?您再去问问别家?” 碰了一鼻子软灰,王建伟就灰溜溜的退了出来,也不好意思再直接去别的家问询,就又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游荡,眼睛里却更多的留意起街边门店的橱窗或者是门口是否张贴着什么招聘的告示。 又溜达了一阵,就走上了前面的过街天桥,上去后就趴在栏杆上望着桥底下川流不息的车流——这是王建伟最近一段时间最喜欢待的地方,百无聊赖的时候,看看眼前别人的‘繁忙’,感受一下大都市的‘川流不息’,回忆着自己之前坐着送货车忙碌的时光,想象着桥底下哪辆小货车里是否也坐着一个曾经和自己一样忙碌的人,而他们是否满载着货物要去送,还是已经送完了货物返程了呢?——总比自己现在窝在狭小嘈杂的地下旅馆里舒服得多。 手机的短信声打破了王建伟的思绪,急忙的翻开,看到同学杨雪燕发来了一条信息,“我表哥也在北都,我刚问过他,你可以去他那借住,但条件不好,具体你联系他,电话是……”,王建伟看了很是高兴,又看到杨雪燕之前就已经收到了几条短信,可能是自己没有留意到,就又继续翻看,所有的短信都是在回复自己昨晚的信息,基本都是劝自己不要再飘了或是让自己去找他们,比如在深港、江宁或者郑川、川都,王建伟就逐个的回复“谢了,再说!”。 还有一个已经在北都工作了的同学的信息:“四哥到北都也不提前和我打招呼,一看你的短信就是群发的。过来我这里吧,咱哥俩好好喝点,吃住随你,多长时间都行!”这是王建伟大学期间同寝室的同学,叫沈春,寝室排行老六,王建伟则排行老四,俩人关系非常要好,上大学的时候,俩人都抽烟,一旦生活费花冒了,最没钱的时候买不起烟,沈春就只能忍着,王建伟却能经常跑到其他寝室去,或是要、或是抢、或是夺,总能淘弄到一两颗烟回来,也就经常分给这个六弟一点儿烟抽,最不济的时候,俩人也能凑合着一人一口的抽上一颗,而每当这个时候,沈春总是在一旁嘱咐王建伟“四哥,给留一口啊,给六弟留个烟蒂也行啊!” 留个烟蒂——留蒂——六弟,谐音刚刚好,所以知道俩人这事的同学也都有事没事的调侃沈春,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留蒂”,慢慢的,他就成了全班、全系的‘六弟’了。 其实,沈春的家境很不错,只是他花钱有些大手大脚,家里就刻意的控制他手里的钱,只是按月给他的卡里打生活费,而每当卡里有钱了,他总能挤出一部分来去买烟,然后还经常大方的交给王建伟保管,偶尔自己私存一点儿,也总会在王建伟“断粮”的时候毫无保留的与王建伟一起分享,至于王建伟,除了经常的把学校给的各种补助发下来后直接买了烟去其他寝室撒放,沈春给的让自己保管的烟,也总是能‘大手大脚’的撒散出去,以至于每次去其他寝室的时候,经常会被对方调侃“伟哥,这是来散烟呀?还是来抢烟呀?”…… 看到沈春的短信,王建伟没有立刻回复,而是先给杨雪燕回了短信,两个字——“谢了!” 然后给杨雪燕留的他表哥的电话打了过去。 打了电话,知道她的表哥叫刘铁,要了地址和公交车站的停靠点,约了下午下班后,大约五点半的样子,在一个名叫“上地”的公交站牌聚齐,然后给杨雪燕又回了个信息“已经联系了表哥,谢了燕子,来北都请你吃饭”,等了一会儿,见没有短信回来,就往回溜达,心里满是惬意,脚步也轻盈了许多。 一会儿,沈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只刚接通,电话那边就劈头盖脸的一句“四哥,干啥呢?丫短信也不回?” 接到沈春的电话,王建伟很是高兴,嘴上却满是埋怨“哪有空啊!泡妞呢~~你丫有屁快放!……” “四哥你可真逗~~~”沈春在电话那头‘咯咯咯’的笑得声音都颤了“——杨姐可没在北都啊~~~我可是会向她告状的呀~~~”,沈春嘴里的‘杨姐’,就是杨雪燕。 “看到你短信了——实在没辙了才给发的信息,现在有辙了,就不给你添乱去了~~~你小子好好混,四哥尽量不给你找麻烦……” “说啥呢?四哥!”沈春略显激动,打断了王建伟的话“我有一口吃的,就有四哥你一口吃的,我有住的地儿,就有你住的地儿……” “得、得、得,我知道了,过几天就去找你,放心吧,肯定去狠宰你,我得赶紧回去收拾东西了,不和你唠了啊!” “你找到地方了?” “嗯~~~放心吧,没事儿,实在不济了,我再去蹭你的吃住去!” “得嘞!!回头你可别再悄默声的跑了啊!!”沈春笑呵呵的叮嘱道。 王建伟回到了地下旅馆,收拾了东西,见时间还早,就又小眯了一会儿,虽然恨不得立刻就离开这个阴暗、憋闷而且‘昂贵’的地下室,但还是在关上门之前的那一会儿,站在门口缓缓的环视了一圈房间,不是舍不得,但终究是为了什么,王建伟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是为了一种纪念吧,默默的在心里道“再见了,这刁身一人的漂泊日子”。 来到地下旅馆在地面上的吧台,交了钥匙,吧台的“大姐”翻了翻钥匙牌,头也没抬的问了声“退了?!” “退!!”王建伟斩钉截铁的回道。 吧台大姐拿起电话,一股十足的北都腔调说了句:“2026退房嘞了您~~~”,然后挂断了电话,带着职业腔调,‘咬着槽牙’似的,机械般的道:“先生~~~感谢您入住本酒店,您的满意是我们追求的宗旨,祝您一路平安,欢迎您再次光临……” 王建伟拖着行李挤上公交车后给刘铁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上公交车了,刘铁说“知道了,你到‘上地’站牌下车后再给我发个信息”,就挂了电话。 公交车上摇摇晃晃了半个多小时,到站的时候,拎了行李下车,王建伟就戳在站牌的位置拿出手机发短信,正要发着,听见有人喊“王建伟?” “啊?”王建伟应了一声,便随着声音望去,见一位个子不高,但很敦实,圆脸、微胖,30岁左右男人正望着自己,便收了手机,问道“刘铁?” “是我!!”,刘铁一边应着一边朝自己走了过来,却在距离王建伟几米远的地方放慢了脚步,一边笑着打量他一边说“呵呵,我还以为是个多大的帅哥呢,呵呵嘿~~~~”。 刘铁一身笔挺的西装,调侃之中透着精明和一丝玩味,还没等王建伟应声,他便对随后跟上来的另一位中高身材,有点鸭蛋脸的人介绍道:“这是我妹妹的同学,王建伟~~~”,然后又对王建伟说“这是李长青,我同学,北河省石庄市人,我那没地方住了,你先住他那儿,他那儿地方大……” 李长青一边听刘铁介绍,一边过来帮着王建伟提行李,王建伟只好忙不迭的说着“谢谢!谢谢!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李长青便抢了王建伟的一个大包行李,搭在自行车上的后座上,用手使劲的扶着,爽朗的道:“别客气,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咱们彼此照应!”便抢先推着自己行车走在了前面。 “工作找得怎么样?”刘铁并没有抢着拿王建伟的另一个行李,而是慢悠悠的推着自己的自行车,跟在李长青身后,慢悠悠的问王建伟。 “一点儿头绪都没有……”,王建伟提了东西,和刘铁并肩跟着李长青。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刘铁站住后拦了拦王建伟一下,很是郑重的说道“一个月的时间找不到工作,你就离开北都,爱去哪儿去哪儿!”然后就不管不顾王建伟的反应,自顾自的加紧的跟上了李长青的步伐。 听刘铁突然这么一句话,让王建伟着实震惊的呆愣了一下,这本来就是自己的打算,也和当初与王家德约定相差不大,可这个期限从刘铁嘴里说出来,王建伟还是觉得他应该有些其他什么意思。 没时间细琢磨刘铁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赶紧的跟上了他们两个人。 李长青租住的房子位于大关村北部一个叫上地的地方,是一个叫大黄庄的城中村,整个村子都是那种老旧的平房,李长青和他的一个同学还有一个老乡,三人合租了这里的一处房子。 三人进了村子,在主街过了几个胡同后就插进一条小街,走了不远,就停在了一个临街开门的房子门前。 李长青先把自行车沿着墙靠稳,再拎着行李去开门,然后冲着身后的二人道:“到喽,就是这儿~~~” 王建伟进了门,才发现进屋的这间是个廊道。 房子原来是一大一小的两间,刚进门的是一个小间,与里面的大房间用一面小矮墙和玻璃窗隔开,用一个只有门帘的‘门’通着,算是形成了里大外小的里外屋。 外边小的空间感觉原本应该是一个过道屋,现在看上去则是一间杂物间加厨房:靠外墙的一侧是一辆自行车,往里则是用砖和木板架起来的几层架子,上面放了些白菜、洋葱和土豆之类的菜,然后是一个自来水的水池,再往里的最里面,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煤球;靠近里屋一侧的墙边先是堆了几盆已经都是枯枝的花盆,再往里好像是个地炉,上面则被压了几个纸箱子,再往里,则是个带抽屉和柜子的老旧样式长方形桌子,上边放着菜板、刀具,还有几个碗和盆子散放着,然后就是通往里屋的门,门的另一侧,紧挨着的则是个煤气灶和煤气罐,以及放着一些油盐酱醋的瓶瓶罐罐的小桌子。 外小间屋看上去堆得满满的,其实也还好,几人提着行李经过,也并不需要刻意的闪避两侧的物件。 透过矮墙上的玻璃隔断,王建伟很清楚的看到里屋是一个通铺的火炕,走到里侧的门进去的时候,觉得里屋一下子就大了好多。 里屋门口的是一个折叠起来的方桌和几把摞起来的塑料凳子,看样子是用来吃饭的,再往里是一个简易的便携衣柜,屋子最里边的角落里则放着条桌,桌子下面放了几个脸盆,桌子上面放着堆起来的衣物,再上面有两把磨的有些脱色的吉他,其中一把已经被磨的有些发亮…… “往里坐,往里坐”,李长青见凑在里屋门口的微愣的两个人,忙的招呼了一声。 王建伟把手里的包扔在条桌上,随手提起那把磨得很亮的吉他,问,“这是你的?” “不是,是一个朋友寄存的,另一把是我的”,李长青扭头瞟了一眼,然后继续帮收拾着火炕上的东西说道,“你睡在最里边,挨着我……他们都上班还没回来呢,一会儿都回来了再给你介绍认识~~~” “行!!”,王建伟爽快的答应着,虽然这里并不十分满意,但比起每天40元的地下室旅馆还是好很多,毕竟——有窗户,可以呼吸外面空气的窗户。 刘铁进屋的时候,简单扫视了一下屋子后,就站在火炕边,看样子他也是第一次来,但并没有像王建伟那样这看看、那摸摸的,而只是站在那里看李长青铺收拾炕上的东西。 刘铁见李长青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对王建伟说:“行吧,你就住这吧,我和长青先回公司了,还有点儿事儿得今天收尾呢~~~”,转眼又看了一眼李长青说“咱们先回公司吧,让建伟自己收拾吧,回头你再早点回来算了!” “行,建伟,你先歇会儿,晚上大家都回来后,一起聚聚,附近还有好几个朋友呢,都给你介绍介绍、认识认识!!”,李长青一边说着,一边挥了两下手臂,脸上登时充满了豪气,继续道:“大家也都是一起出来打拼的好朋友呢!” “行!行……”王建伟半低着头,忽然也生出些慷慨的感觉来,“先别管我了,放心吧,有你们我心里踏实……再说我明天还得赶两个招聘会呢,怎么安排都听你们的——赶紧忙你们的去吧,我这怎么都好说……” 对于两位原本素未平生且伸手相助的人,尤其是李长青,王建伟十分的感激,但他觉得,过多的表达感谢,在这个时候似乎并不太合适,自己太客套反而会让彼此多些生份,看着刘铁有些着急离开的样子,也就这么“自来熟”的催促起俩人来,“赶紧忙你们的去吧~~~别管我了,我自己收拾~~~” 李长青就不再客气了,和刘铁先后出了门,各自骑了自行车,李长青挎上自行车,说:“我下班早点回来,要是有人问你,你就说是我兄弟,放心吧,在北都,工作千千万,别着急,慢慢来,总有适合你的!”,然后扭过头对刘铁说,“走!!!” 刘铁也跨上自行车,但没有马上骑走,慢悠悠的戴着手套,等李长青走出了十几米,他回头低低的声音说“你现在找工作要紧,千万不能拖,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期限,如果还没找到工作,就立刻走人,明白了?!”, “明白了,谢谢表哥!”,王建伟忙不迭的答着。 听到王建伟这么说,刘铁的脸先是一阵‘欣慰’的样子,紧接着就又低沉了下来,道“就这样吧”,然后又瞥了一眼王建伟,理了理领口,语气略显阴冷的说“叫表哥~~~就有点儿早喽~~~以后啊,有事儿没事儿的,不用给我打电话或发信息,你直接找燕子吧,至于谢我?别谢我!!算了~~~我就不和燕子说了,你给他打个电话吧……” 不等王建伟反应过来,刘铁就直接骑了车子,猛蹬了两下,然后抬了左臂摇摆着,喊了声“走了啊!你想着和她说一声~~~”,然后就消失在了胡同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