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光霞庄园》第二卷“遇” 第九章几度机缘入酒城（5）丽春 / 对于王建伟来说，这次短短的南都考察招商，好像过去了几个月似的，从出发时的春天忽然就到了仲夏，只是当再次回到北都，走出北都火车站的时候，才恍然间发现，这里依旧是那个乍暖还寒的春天，只是时已将暮罢了。 闻着熟悉却又陌生的空气，望着楼宇间天际线处的蒙蒙灰色，看着身边或是毛衫，或是夹克，也有半袖的各种着装的人，王建伟竟忽然觉得时间倒流了似的，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 忽地一阵风刮起，卷起一团沙土，夹杂着某些轻浮的东西飘扬起来，身着半袖的人纷纷弓起身子疾行，而穿着毛衫或夹克的，则依旧稳稳行进，只是会侧过头，那表情则会因沙土迷眼的缘故而变得古怪起来——是哦，这就是北都的春天，干旱，风和沙土……当然，对于北都地铁站来说，春天和其他季节没有什么区别，都会排着游龙似的长队，也永远都能看见身着各色服饰，或提或背或扛着大包小裹的人，也永远会有捧着一团纸张，一边看一边四处张望，满是迷茫的人。 进了地铁站，先给张彦松发了信息‘已进地铁站，估计1个小时后到公司’，想了想，又将同样内容发给了张青青一条。 刚发完短信，地铁就到了，正上车的时候，忽然像是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头匆匆张望了一下，还没待看到什么，就被人群拥进了车厢，走到里面不太拥挤的地方，待站定后再四下张望，并没有看见有谁在招呼自己，感觉该是自己听错了，就掏出手机，编起短信来。 先是发给谢春华的，‘刚下火车，下午下班去找你，想吃点什么’ 接着是给赵晴发，‘刚下火车，你晚上回家么？’ 然后是刘铁，‘刚下火车，你在北都吗？’ 想了想，也给薛腾飞发了一条‘薛哥，我已抵都，刚下火车，勿念!’ 接着是付桐林‘付老师，我已抵都，刚下火车，勿念!’ 正发着短信，张青青的短信回了过来“胜利归来啊，晚上给你接风，请我喝酒，嘻嘻” 接着是张彦松的短信“先理好票据，下午我先签字，回头喝茶” 然后是赵晴回的短信“忙，近期不回” 接着是谢春华回的短信“下班再说” 王建伟就先给张青青回起了短信，正编写着解释晚上去女朋友那边之类的内容，手机就收到程丹丹的短信，打开一看，是问询是否到站的内容，王建伟笑笑，回了个‘刚上地铁，你这车次还真熟啊’。 然后，收发短信的事情就忙了好一阵，总之，这两天的安排还是很满的，先是谢春华那边肯定是要去的；赵晴这几天又计划要搬家；刘铁也在北都，约去他家喝酒；程丹丹说这两天也要回来；还有张青青的酒…至于张彦松的茶，想必就只是详细汇报工作的另一种说法了。 时间过得很快，就像地铁窗外闪过的广告牌，也像是地下通道里忙碌的川流人潮，踏出地铁的一瞬间，王建伟才忽然找回了北都曾经熟悉的节奏，向上拉了拉肩上的背包，耸了耸肩，再把提包交到另一个手上，然后加快节奏紧走了几步，才融进了人流之中，在人头攒动的地下铁通道中，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很难寻见那位刚从湿润南都返程、地铁里发了一路的短信，而且只穿了件半袖的年轻人了，就如同偶然被谁拾起的一粒沙，看上去那么与众不同，也经常能反射着某些美丽的光泽，等到忽然掉进沙堆里的时候，就再也寻不见了…… 到了公司，除了张青青多问了一句“感觉还好吧？”，其他的同事基本都是相同的一句“王哥回来了？！”，王建伟就一边点头致意，一边亲切热情地‘诶~’上一声，双方就气氛友好、简单高效地互相打了招呼，至于张青青的问话，王建伟刚回了句“还行~~”，张青青就催道：“经理让你赶紧整理票据~~再附个票据说明，还要写个总结，今天下班前一定一起报给他~~” “这么着急？”王建伟刚一问，张青青又打断道：“赶紧的吧~~不和你聊了，记得要有个总结，快去弄吧~~” 票据说明倒是不复杂，每一张是什么时间，什么用途，自己都有记录。只是这个总结，王建伟原本是想口述的，毕竟要讲的内容也不少，写起来肯定是要耗费些时间和精力，不如口述效率高，但既然要求写，又着急要，那就先写个简单的吧。 上午整理完票据，除了在票据背面写上了时间和用途之外，自己又做了个表格，把时间、用途、金额、备注说明等都一一地写在了表格里，再对照检查了一遍，就已经是中午了。 王建伟并没有着急去吃饭，出了办公室的门，就溜溜达达地朝张彦松办公室走去，路过张青青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见她正低头摆弄着手机，就没理她，等刚去敲了两下张彦松办公室门的时候，就听到张青青在身后道：“下午肯定能回来，走吧，先去吃饭~~对了，你QQ号多少？” “很久都不用了，不是说要收费么？就不用了，UC也有段时间不用了，没空聊~~” “谁还用UC啊？告诉我号，回头我加你” “不都是和网友聊么？”王建伟笑着调侃张青青“开始对身边人下手了？呵呵~~” “什么呀？”张青青白了一眼王建伟“手机上可以用QQ发信息了，加个好友，咱还能省短信费~~你的手机还不能呢吧？赶紧换一个新的吧~~” “你短信不是包月的吗？再说那里边哪有几个熟人哦~~” “谁都和你似的用那个搞网恋？嘁~~”，张青青撇着嘴笑“你好友不会都是‘美眉’吧？或者都叫什么什么飞扬？呵呵~~” “那你叫什么？” “我不告诉你，你都不告诉我你的号？！” “那我也得知道你叫什么，回头你加我，我才给通过呀！” “你先说你的号！” “154808***” “什么号呀？怎么这么长？” “嗨！~~这还是花1块钱买的呢~~你呢？你叫什么？” 俩人聊着，已经到了食堂门口，张青青一边说着“先吃饭！”一边就快速地闪了进去。 安静地低头吃饭，是王建伟在公司食堂吃饭后一贯保持的做法，没有别的原因，主要是他们说话，王建伟几乎听不懂，如果不是用筷子夹着这些南北口味混搭的或炒或炖的中餐，被理解为忽然到了异国他乡，是一点都不夸张的。 吃过了饭，王建伟就回了办公室写总结，写到下午2点多的时候，旁边教室里又热闹起来。 ‘这一波又一波的，倒像是一茬一茬的韭菜’，忽然想到这，王建伟竟然一愣，‘嗯？韭菜？当然是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来的~~而就在隔壁教室的这一波，是第几茬韭菜了呢？’，想到这，抬头仔细扫了一遍办公室里的同事，哪里还有那些和自己一起入职的几位同事？除了之前的那些老员工，就都是新面孔了。 ‘北都，从来就不缺人才，更不缺人’王建伟不由得感叹起来，想想公司的这种培训式招聘，肯定是有‘试用期雇佣’的嫌疑，但毕竟自己也曾是其中一员，想必这也是公司‘大浪淘沙式’招人的一种方式方法吧；至于公司如此‘广撒网式’的招聘‘兼职推销’，王建伟感觉多少有些不舒服，但也想不出什么具体不对的地方，毕竟是高提成，当然就是低底薪了，至于最终是兼职做做算了，还是一心去赚高提成，那就得看你自己的资源，或是努力后的运气了…… 想起张青青说的加QQ好友的事，找了找，电脑里还真有QQ，尝试了几次密码才算是登陆了进去，然后就给谢春华发了信息“美女，我在QQ上等你哦” 一会儿的功夫，谢春华就回了信息“公司早就封了网，QQ和论坛都屏蔽了，你现在不忙了？” “写出差总结呢，一会儿汇报，想再完善完善的时候，就想你了” “晚上再聊，不给你发了，这一天打字打得手指头都快木了” “晚上我给你揉揉” 刚放下手机，就看到QQ上就有个头像在闪烁，点开发现，竟是一个名叫‘青青子衿’的在添加自己好友，不用细想，就知道肯定是张青青，‘等一会儿再加你！’有了谢春华公司屏蔽QQ的消息，王建伟也就不急着去加张青青好友了，转而认真地写起了总结。 这个总结对王建伟来说倒是不难，毕竟他在镇里时就有写汇报材料的丰富经验，根据他个人的整理，总结出‘五步四要，一大套’的撰写经验，‘五步’是：先概括、再分类、有细节、论总结、谈展望；‘四要’是：要有数据、要有比较、要有结论、要有建议；‘一大套’最经典，那就是：喜迎热烈且隆重，顺利圆满很成功；保障有力好议程，贡献更是数不清；也有瑕疵小毛病，群策群力有提升；越办越好值称颂，意义深远树丰功——当然，这个打油诗的作者并不是王建伟，或者说不是他的原创，他只是在几位‘老机关’同事们笑谈的基础上整理了一下，再托出来请大家‘斧正’的时候，一位同事则建议把“领导有力又英明”加进去，而另一位同事则摆摆手，笑呵呵地道：“那个呀？不用讲、不用讲~~”，众人听罢，也便跟着笑起来，或是点头，或是摇头，或仅仅是相视而笑。 下午三点左右，张青青凑到办公室门口，向里张望了一下就离开了，王建伟知道她可能是要催自己的总结报告了，就又快速地翻看了一遍，感觉没什么大问题，就直接打印了出来，再把差旅报销单和出差的票据汇总表，以及票据一起附到了后边，又向同事要了个文件夹装好，就拿着去找张青青。 “经理怎么说的？弄完了是给你还是我直接找他？”王建伟问张青青。 “这么快就弄完了？”张青青不像是提问，倒像是在确认一下的样子。 “就那几家，也就这点儿事儿，本来就不复杂——” “——欸？”，张青青并没去拿王建伟递过去的总结材料，倒是打断王建伟的话，笑吟吟地问“你怎么叫‘木瓜’呀？”，然后就调皮地笑起来：“呵呵~~是形容自己是木头呆瓜吗？嘻嘻~~~对了，我的洗面奶就是木瓜的欸……嗯？”顿了顿，张青青忽然脸上一阵绯红，然后噗嗤地笑出声“不会是？~~什么破名字呀~~” “怎么了？”王建伟不解，“我就随便起的，哪有你的名字雅呀~~我开始的名字是‘葫芦’，觉得也挺好~~” “闷葫芦呗？你可倒好，闷葫芦改成了呆瓜？！那下一个名字呢？”张青青嬉笑着问。 “早想好了，再换名字就叫‘地瓜’，诶~~经理什么时候到？” “说是一会儿就到的~~” 正说着，就听张彦松大着嗓门的声音“张青——张青~~” “在了、在了~~”张青青紧的应声，王建伟赶紧把材料递过去，张青青拿着就往外走。 “建伟在没在？”张彦松又大了嗓门追问。 “在了~~”王建伟也赶紧应声，紧走了两步追上了张青青。 俩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张彦松办公室，见他正站在办公桌旁边翻找着什么，像是很急的样子。 张彦松看到二人进来，就冲着手拿资料的张青青伸手道：“我马上还得出去一趟，票据你们都弄好了吧？” 张青青赶紧把材料递了过去，轻轻地“嗯~~”了一声。 “嗯~~”张彦松手压着差旅报销单，一边翻看着票据汇总表和后边附的原始票据一边又问“没问题吧？都在范围内？” “额~~应该是~~”张青青回道。 “那就好！哎呀~~~这——”，张彦松看着票据统计表啧了啧嘴巴“你这饭费也没多少票啊？！张青，你的差旅补助单呢？” “我马上去取”，张青青就匆匆的出门，还没等王建伟回过神来，张青青已经拿着一张单据返了回来。 “这样啊，我的确有点着急的事~~”张彦松一边说着，一边在差旅报销单和那张空白的差旅补助单上都签了字，再一并递给了张青青，然后嘱咐道：“你们算一下，哪种报销方式补助给的多，就用哪种方式报销，两种方式我都签了字；今天先销账，预支款多退少补；其他的事儿，明天我们再开会商量，好吧？建伟啊，销完账你也早点儿下班儿~~”说完，张彦松就火急火燎地出了办公室。 “谢谢经理！”王建伟赶紧道谢。 “真行~~我哥都没对我这么好过~~赶紧的吧，报销完又能早回家~~嫂子都想你了吧？” “那是~~” 差旅补助单的核算很简单，按目的地城市的消费水平，都有吃、住、行的补贴标准，直接计算天数即可，倒是比报销单的补贴高了些，张青青就让王建伟在补助单上补签了字，自己在复核那栏也签上，很快就和财务那边销了账。 “地瓜？呵呵~~这个名字也挺有意思的~~”，张青青歪着脑袋笑着问：“那~~谁是‘土豆’呀？” “爱谁谁~~”，王建伟笑着道：“无论逮着谁，我都呼叫她——” “——土豆土豆，我是地瓜，收到请回答！”张青青和着王建伟的声音，一起学了起来，还不待学完，就已经咯咯地笑得花枝乱颤了。 王建伟心情也很好，很快就收拾了东西，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公司大院，走在午后的街上，觉得阳光不但明亮清澈，而且带有一种柔柔的暖，那街两旁的花坛里，叫不上名字的小花可以说是在怒放，那绿草，以及绿得饱满的树叶，似乎都要滴出翠汁来。 没有风，阳光在树叶间的缝隙中层层地淌下来，柔柔地轻抚过他的脸颊，头顶的天空是极蓝极蓝的，竟然没有一丝云，通透得只要看上一眼，就一下子连心也都跟着纯净开阔起来。就连那市井中的喧嚣和街巷里的人潮，哪里是吵闹？分明是生活本真的韵律和烟火人间的气息啊~~。 王建伟觉得，北都的这个季节，真的是美极了。 花太艳、草太翠，树叶太绿，天空太蓝太干净，空气爽净不燥，阳光柔暖正好~~以至让王建伟不由得庆幸起来，他猜测着，‘这一定是多少年难得一遇的北都的春天’，他庆幸，自己正遇上了这如此明媚的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