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大门敞开。 古河跟着雅妃缓步走向大殿中心,一边留神环顾四周,一边小心思考着接下来要说的腹稿。 与他想象中不同的是,整座大殿并没有过分奢华的装饰,反而看起来颇为古朴简约、干净整洁,气氛安宁的一点也不像刚刚清扫过叛徒的模样 主位之上,一袭冰蓝身影正信手翻阅着案头的文书,腾山长老紧紧坐在一旁,亲热的与这个年轻人兴高采烈的谈天说地。主位之下,殿内也设有不少座椅,放眼望去,三三两两的人影已然落座其上,一派融洽光景。 然而…… “纳兰桀?这背信弃义额的老东西怎么也在?难道!” 视野扫过满脸春风的纳兰桀一家,古河的呼吸不由一滞,愤怒的情绪喷薄而出带着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了他的心头。 海老他,他不会也偏向于纳兰桀那老东西的提议吧,真的要把云岚宗上上下下全部一网打尽吗! 天哪,不提过去他听说的那些故事,现在海波东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斗宗强者,连云山都给宰了的狠人啊,他能求得动人家松口么…… 雷勒被拖出去的一幕突兀的浮现在脑海中,古河觉得自己脚都软了。 。。。。。。 “雅妃见过海老、大长老。海老,古河大师到了。” 不管他心中如何纠结煎熬,雅妃终是停住了脚步,向着最前方的座位谦谦行礼,衣着得体的侍女过来接棒,引着古河落座客位,娴熟的献上茶水、奉上果品。 “海老,冒昧打扰实属不该,万望您见谅。” 有了纳兰桀的存在,即使海波东不曾主动招呼他,古河也不敢托大,斟酌再三方才恭恭敬敬地开口请求道。 “古河知道您是最公正不过的,在下也不敢隐瞒什么,这一次在下确是代表云韵宗主来到这里的向您陈情,希望您能拨冗听一听我们无礼的请求,给云岚宗的弟子们一个申辩的机会。” 他一边仔细盘算这自己的措辞,一边小心地向上偷瞄着海波东的神情,而那人却宛如一张座像,不食烟火、无悲无喜,叫他琢磨不透。 “讲。” 年轻的面庞上看不出任何特殊的情绪,海波东随手翻开一页书册,闲闲的朝他投去一瞥。 “咳咳,云宗主深知此事确是那云山有错在先,若有惩罚也是理所应当,我们并不敢反对。只是,您看,如今首恶已死,云岚宗也被他破坏的损失惨重,云宗主也是在沙漠一役中受了重伤,这还望您宽宥她的难处,也宽恕那些未曾附逆的小弟子们吧,他们涉世未深难免受人逼迫,可否请您高抬贵手,饶恕无辜者们的性命?古河愿意为他们过往的冒犯行为赎罪,加入米特尔家族成为您身边的客卿。” 偷看被发现,古河不敢再有任何多余动作,他索性抱拳、弯腰、低头,一口气将之前策划的腹稿全部秃噜了出来,实打实地做足了诚意姿态。 。。。。。 “无辜?” 短暂两字,海波东看着手中满是文辞的书页,右手手指轻轻的一下下点在薄脆的纸面上,小小的卷宗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古河,你知道我手中的这几卷文册里面写的是什么吗?” “这,古河不……” “是云岚宗这是一年以来所犯下的好事合集。” 海波东手腕一动,厚重的卷宗便如一只折翼的雨燕休得一下坠落到古河跟前。 “你自己,好好看看。” 一秒、一分、一刻,时间悄无声息地向前流淌,古河颤抖着捡起地上散落的卷宗,一行一行地看下去只觉得背后冷汗淋漓黏腻发颤,四下一片寂静,诡异的静谧中,他从未觉得时光如此难熬。 不过,很快他就打脸了,因为与有些人张嘴带来的热闹相比,无人问津的安静可能还来得更好些。 “放过无辜的弟子?古河大师倒是真敢开口啊,云岚宗上下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恶事,诛灭满门亦不为过,而你作为其长老不思己过,竟然还敢来求情不成?” 眼见海波东不再理会他,等了半天的纳兰桀忍不住暗戳戳的起了点小心思,从座位上跳起,当头便喝。 “未曾附逆?那你定义定义什么叫未曾?什么叫附逆?跟着云山那厮出门围剿米特尔总部的长老叫不叫附逆,跟着云棱一起发力护宗大阵的弟子叫不叫附逆,一路追杀堵截各家族人的大小护卫叫不叫附逆?把他们全部正法了难道有问题么,嗯?” “什么叫未曾参与啊?古河,老朽不怕你笑话,我告诉你,哪怕是给这些出门做孽的人渣们叫一声好、递一把刀、护一次法,哪怕倒一杯水、开一次门那都不叫没参与,知道么!难不成享福的时候是云岚宗弟子,出事了我是无辜群众是吧?没门!没有他们帮助打理后勤,这些高高在上的长老执事们怎么过得这么风生水起?怎么安心出去做事?离了他们,诺大的云岚宗运转得起来?还涉世未深……呵呵,古大师,这话你敢说怎么不问问其他人敢不敢信啊?云山这尊大佛眼高手低的,能进他宗门哪个不是费尽心思?真以为那些跟随他的弟子是纯傻子,一门心思宗主指哪我打哪的想法吗?还不是想跟在后面捞好处,有什么无辜!” “纳兰桀,你,你个老货不要太过分了!” 古河真没想到纳兰桀能如此无耻老辣,他一个炼丹的哪见过这阵仗,当下气得嘴唇打颤,指尖发抖,只能强逼着自己稳住心神,努力蹦出一个个词汇反击。 “你别忘了,当初可是韵儿收了你孙女亲自教导,在你中了烙毒之后也是她来拜托我出手相救,否则你早死了了事,哪还有今天在这里大放厥词的机会!你竟然如此忘恩负义,无耻老贼,叫人不齿!” “哎哟,你不提我都快忘了,云韵是吧?呵呵……不提她作为宗主却对对宗内事务一无所知,本身就有放纵失察之嫌,就说我那孙女儿嫣然。” 瞧见周围人的附和还有古河涨红的面孔,纳兰桀越战越勇,老嘴一咧,嗤笑一声。 “哼,嫣然本是个活泼可爱的姑娘,虽然调皮顽劣些,但在纳兰家教养的时候却也并不跋扈,对待尊长也是尊敬孝顺的。怎么到你云岚宗那修了几年她却敢直接去乌坦城找萧战侄儿,带着帮手大张旗鼓地退亲了?!萧炎,那可是我老友的孙儿,萧家,那可是我纳兰家族的世交,在我这个家主不同意、不知情的情况下贸然前去做这无礼之事,如果没有云韵许可她敢吗?没有云韵娇纵,嫣然她何至于移了性子,如此放肆的定下三年之约,而没有这个约定,这场闹剧何以演变成今天的大战?!” 纳兰桀阴阴阳阳的捏着声线疯狂输出,举手投足间宛如一只肥胖的橘猫,一下下抚着花自己白的胡渣,双眼目光炯炯,不屑的瞥了眼前败将一眼后又谄媚地转向上首位置。 “至于烙毒,老朽那是呈了萧炎公子的人情才留下了一条老命,而萧炎公子也是受了海老点拨才巡得异火,归根到底,老朽是因为海老才保住的性命,关你云岚宗什么事?更何况我纳兰家自嫣然入门以来便多有供奉,不曾亏欠,请你帮忙吊着毒气也是够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