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八,风轻云淡碧空如洗,神都北门的皇家仪仗蔚为壮观,满朝文武列队观礼台左右,女帝公孙芸惠着盛装立于寒风中,拉着胭脂公主楚惠儿的手动情说:
“此去塞外数千里,记住朕的嘱托,万事以我朝国事为重,以天下安危为重,不要辜负了天下,辜负了百姓。”
“惠儿明白,惠儿永远记着宫里,记着家。”
言犹未尽,两行泪水打湿了惠儿脸颊,周雪琳哽咽走近跟前,抱住惠儿泣不成声:
“好姐妹,一定不要忘了姐姐,忘了云合园,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惠儿永远不会忘记公主……只怕今后再也不能伺候公主,公主一定要保重啊。”
二人抱作一团泣不成声哭,女帝目中噙着泪水,强忍着迎风吹干了泪痕。
在惠贵妃段莹玉示意下,惠儿父兄走上礼台,见过最后一面,同时女帝唤来薛伯充嘱咐道:
“此去塞外汗帐,爱卿当多加小心,公主安全为上,不可令忽喇小视我朝公主。若可,爱卿当观察忽喇各部动静,以探其心。”
“请陛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有亲家此言,朕就放心了。时辰不早了,不要让沃腊舒达等久了,送公主上路吧,出关前,许楚氏父兄同行,出关后护送返回神都。”
“臣领旨。”
沃腊舒达的使团数日前押着贵重的货物,先行集结在神都以北五十里的官道上,胭脂公主的马车将由骁骑、龙武两支禁军各两千人,沿途护送出关,薛伯充为送婚使,抵同州境内再由铁骑一万,护送仪仗出关,直去汗帐。
临上马车时,楚惠儿回首眺望北门望楼,她努力挥动着右手指间夹的那块巾帕,寄希望于引起某人的注意。但距离太远了,高鸿站在望楼的暗处,无论他如何回应,楚惠儿始终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此时一旁站着的欧阳羽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说:
“你后悔吗。”
“后悔……”高鸿哽咽道,有些发颤的说:“如知今日,四年前在金陵时,也许该留下她。”
“但你不喜欢她,不是吗?”
“如果她伟大,我愿爱她的一切,正如我爱这个国,不会应为她的腐朽而改变。”
欧阳羽被高鸿的一番话深深震撼,仿佛此刻眼前的这个男人,身影无比的伟岸,而她又无比的渺小。
惠儿的马车渐行渐远,但她仍然探出了车窗遥望着南方的故土,遥望着望楼中的男人,她知道,他一定在那里……
公孙芸惠也眺望着马车,直到许久后消失在视野中,她仍旧注视着北方。
回宫后周雪琳哭了一天一夜,直到睡梦中,仍旧呼喊着惠儿的名字,但这时她已经不在身边。
二月间沈云卿在海通取土化验,盐碱化比预计的严重。
海通虽然地处长江口,紧挨着海边,但是长江的洪泛却不往江北来,而是更喜欢往苏南去。
淮河流域的洪泛也很少波及海通地区,因此海通的盐碱地长时得不到洪泛淡水的冲刷,越靠近海边,盐碱的危害越重。
整个二月间抽样取土覆盖范围不下六十万亩地,实际能用于耕种的中低盐碱地还不到二十万亩,大都集中在内陆县,沿海县地势越低,水洼、湿地越多,盐碱越厉害。
二月十五,沈云卿的信送达张祥府上,张祥遂即去找林毅贤:
“他果真这么说的?”
“他说此法不难,还制成了样品一并送来,附有使用之法,明日不妨出城去试。”
张祥提议道,林毅贤点头说:
“明日约了范勇,一起去。不过……”林毅贤突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忙问:“他不会又提什么要求吧?”
“嘶……”张祥闻讯头皮也是一麻,他忙说:“这倒没有,不过信中并未言明如何制取,只说他能做。莫不是又想引我等上钩,他好坐地起价。”
“我看不无可能,以其奸商本性,定会如此。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强。等明日试过之后,再做定夺。”
二人说定,翌日散朝后,范、林、张三人带着随从十数人便是出宫,由南门而出驱马二十多里地,来到无人旷野。
沈云卿共计做了五枚发烟管,详细说明了使用方式。
张祥按说明拧开端盖,露出一节棉绳,棉绳末端拴着铜环,拉动后一股白烟徐徐而出,张祥紧张之下赶紧扔出,结果就给丢在了七八米外,林毅贤赶紧喊:
“快,快退后!”
张祥却说:
“此中并无火药,大可放心!”
“那冒出的黄烟又是什么。”范勇警惕问道,已经掏出手帕捂住了口鼻,只担心是什么硫磺、狼烟之类的毒气。
这时张祥又说:
“据沈云卿言,仅是一种烟雾,代以火药观察。倘若冒出黄烟,此法便成,日后只需将黄烟替为火药即可。”
“如此说,此法应该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