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系欧洲、中东、东亚的贸易路线共有两条,传统的陆路贸易路线和刚刚兴起的海上贸易路线。
陆路贸易最大的弊端是过境国太多,土匪多、山头城邦多,运量少,沿途自然资源的贸易禀赋少,导致税率高,风险大,成本奇高。
好处是贸易国境通道固定,所以即便有战争,只要几个大国不乱,稍微施加一下压力,对外用兵成本低,决策时间断,地方上的小土邦立马消停,实在不行可以学岐帝国,武卫忠出兵去平叛。
而海上贸易路线的优点就多得多了,首先运量大,是最大的优势。
其次是海上贸易由于地理条件和气候,在工业和高级农业出现前,沿海国的自然资源贸易禀赋极为丰富,如木材、香料、草药、主要、动物、香油、珠宝、矿产等等等,比陆路贸易沿途的自然贸易禀赋资源多得多。
通过不断地贸易和易货,无论是商人,还是沿途国家,双方都能通过不断的交换,得到使用价值上的平等,而不是价格上的平等。
所谓使用价值,你用一根黄金,换一碗急需要的饭,你觉得划算,这就是相对使用价值的平等。度如果用价格要素衡量,显然是不平等。
但是作为早期社会,生存是第一位的,同时在不缺乏交换自然资源禀赋的前提下,各国基本上乐于从事这种交易,因为能解决吃穿和民生问题。
同时岐帝国又是一个相对缺乏早期自然资源禀赋的大国,尤其是缺乏贵金属、香料、辛香料,而铜钱又存在重量大,而价值不如贵金属的特点,同时全世界的通行货币是贵金属,这就有了国内贵金属需求。
中国后期虽然是黄金矿藏大国,但由于矿藏开采难度大,在农业社会几乎不存在大规模开采的条件,而同时又是白银矿藏稀缺国,所以现代化之前,贵金属主要依靠外来输入。
而且更要命的还在于,当下没有纸币和纸币硬通货,同时只有东亚圈使用铜钱,而铜钱在亚洲圈因为中原王朝的强弱,在特定时期是硬通货,而弱势期在海外变成一文不值,同时还将因为国力衰退,回流国内造成二次通胀。
同时这个时期全世界的主流货币是黄金,白银是次要贵金属。
但已知的贸易圈中,尤其是中东、波斯、东南亚、印度,实际上都富产黄金和白银,因为矿藏开发难度低,所以就导致中国要得到世界硬通货贵金属,就只能输出劳动商品,然后换取黄金白银的奇特现象。
因为对外交易,尤其是波斯、阿拉伯、西方交易,只能用黄金和白银。
而国内需求黄金白银的目的,是为了抵抗货币风险和对内、对外的流通结算。由于认知和理念上的瓶颈,中国历代王朝始终无法处理好货币不断发行带来的积累贬值问题,导致只能寻求更为保值的货币作为硬通货。
所以到了清朝中期,白银大量流入,又导致白银购买力贬值,铜钱更贱的局面。
实际上就是忽视和回避了货币存在的客观问题,一味的囤积货币,而不发展高效生产力,带来的货币积累发行的贬值。
而发展生产力和设备,却能将囤积的货币变成技术、生产力和国力转移货币风险,因为技术和生产力才是具有价值的工具和商品,而货币只是工具,没有商品价值。
当人口达到增长顶峰,农耕文明最大的增长动力消失,而货币还在不断流入,结果只能是再贵重的硬通货都会贬值。
而眼下,岐帝国远不存在贵金属通胀的问题,而是铜钱通胀,贵金属不足,岐帝国急需要贵金属平衡国内的财政的当口。
乌兹曼的主要交易货币是黄金,其次是白银,和锡白银,而没有铜钱。乌兹曼实行新的财政政策,对国内外贸易商实行征税,直接导致本该正常流入岐帝国的贵金属减少,开始逆向回流乌兹曼,以补充乌兹曼国内的贵金属资本。
而经济和资本就像水一样,是流动的,且无处不在,岐帝国是生产的终端,由于通信、交通、信息和贸易技术的滞后,所以一时半会儿还反应不到生产源头。
但是作为沿海严重依赖贸易为生,同时又缺乏农业体系、基础手工业和严重依赖自然资源禀赋的东南亚土邦,却是货币危机首当其冲的受害者,第一时间受到打击和冲击。
东南亚诸国通过贸易,可以得到岐帝国的铁器、布料、棉布、麻布、瓷器、农具、牲口、皮革、皮具、胶漆、木器、锡器、碱、酱料、奢侈品、木制品、小船等等。
一切这些土邦自己不能生产的手工业品和初级工业品,而这些商品虽然量大,但是利润却不高,只是沿海商人的附带商品,真正赚钱的是丝绸、香料等奢侈品,陶瓷、茶叶还没有成为主流。
如今乌兹曼大行征税,抽走了大量资金,货物成本暴增,价格增加而资金减少,必然削弱贸易积极性,贸易积极性被打击,贸易量开始下降。
如果以前需要进口一千吨铁器,现在贸易商缺乏资金和获利动力,只愿意随船带一百吨,同时缺乏资金,原本应该购买两百吨香料,现在只买五十吨,价格还只有以前的一半,这种贸易谁受得了。
而这些土邦严重缺乏自足经济、生产体系和农业体系,面对商业利润和外来物质的输入减少,此前繁荣贸易掩盖的内部经济和生产力问题,在外来获利暴减之下原形毕露。
结果就是要么统治阶层本就力量薄弱,经济收入锐减导致国内动荡滑向内战,要么碰上“一代雄主”转移国内矛盾,对外侵略。
腊婆、骠国、阿瓦达提显然是后者,而涅佛罗国是前者。
当然,还有第三条路,向岐帝国朝贡,实现薄来厚往。
换而言之,以较少的珍奇玩物,进贡给中原王朝,换得更多的反赐货物和先进生产力,以补充国内的经济。
这种模式很大程度上从表面缓解了外邦的经济和民生问题,却不能从根本上改变这些进贡番邦国内的经济和生产力低下问题,但不可否认,薄来厚往维持了一个相较平稳的局面。
但这种模式只适合人口较少,领土狭小的番邦,对于人口动则上百万,几百万的邦国,无论反赐多少,都不够塞牙缝。
几十万人的经济问题,和几百万人的经济问题,同为经济问题,但因为经济规模产生的规模效应的增益,导致无法以倍数关系衡量。
如忽喇,五百余万人口吊在岐帝国的饭碗上,拖就够拖死岐帝国。再多一个腊婆,又只知道好吃懒做吃大户,不想着自立根深自己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