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回到帅帐,赵元神色安然,马文修看在眼中,目光遂即又转向沈云卿,二人交换目光后,并未就此说开,而是聊起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倒是吴应见赵元情绪波动巨大,有些担心,担心沈云卿是否背地里恐吓了赵元。
于是操起鸿胪寺通译无法听懂的俚语问道赵元:
“殿下,发生了何事?”
“没什么,就是有些不适。”
“是不是圣使威胁了殿下。”
“不,没有。”赵元否定道,遂即岔开话说:“今晚洪水而至,城中必会淹水,明日随我前往各地安抚百姓,其他部族的百姓多给与一些米粮。”
“是。”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转眼夜色已深,亥时七刻,晚十一点还差一刻时,吴滔匆忙入帐,走近沈云卿身旁俯身贴耳飞快说道:
“郡王,井中机括突然大振。”
“哦,随我去看!”
“是。”
马文修目送沈云卿离去,遂即与钟墨俞道:
“钟将军,传令楚将军,西门戒备。”
“是!”
少时来到井边,吕暮然、张翀、朱翁御、陆文四人均已等候在此,凸出井口的木质水平杆,正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剧烈摇晃。
“郡王,井下的浮筒也在窜动,井下水波震动,应是远方泄洪所致。”
陆文详细说道,沈云卿取来火把向下探去,井下的浮筒晃动剧烈,井水起伏波澜,好像井下支起了锅炉烧开了井水。
这时吕暮然说:
“郡王,可是远处决堤防放水所致?”
“都给我趴地上,听听有无连续震动。”
“是。”
井水的异常波动,也有可能是岐军最近的连续爆破,破坏了地质的稳定,引起的地层坍塌,短时的异常波动,并不能完全确认就是上游放水所致。
如是上游泄洪,水流做连续运动,震动波基本均匀连贯,起伏相对恒定,如是地层坍塌,震动时断时续,时高时低,故而要确定是放水还是地层坍塌,需要判断振动波的连续性。
“怎么样,是否连续!”
“是连续振动!”
吕暮然肯定道,沈云卿又问:
“振动可有巨大落差起伏或时断时续,有过中断?”
“没有。”
“很好。张翀,你去西门告知楚砚杰将军,请其密切留意西郊火台。”
“是!”
“其他人等继续留守在此。”
“是。”
岐军在东、南、西、北四郊要塞土堡之上临时修建了土台,高度约五丈,每隔五尺高度插八个火把,一直插到土台顶端,洪水流过时,借由观察火把熄灭高度,确认洪峰高度,而后估算土台至潮瓯城门的流速,推算出大概的流量,就能知道上游蓄水的规模。
少时回到帅帐,众人竞相投来目光,马文修沉住气,徐徐问道:
“海郡王,神灵如何说?”
“启禀马总管,神灵告诉本王,洪水最快将于一个半时辰后抵达,最晚两个半时辰,也就是今日凌晨前后。”
“哦,神灵当真如此说的?”
马文修挑着眉毛有些半信半疑,他认为沈云卿只要确认上游放水便可,何必多此一举说的这么准确。
此时经由在场通译转述,众人议论纷纷,吴应操着土话与赵元说道:
“左承王殿下,圣使连大水何时抵达潮瓯城都一清二楚,看来真有神灵相助啊。”
“嗯,看来我堂兄气数已尽。”
沈云卿准确定时洪水的到来,无疑给所谓的神鬼之说又添了一分的可信度。
但所谓的神灵之说,归根到底不过是科学的判断和经验的积累。
普通河流的速度在每秒一两米左右,大江大河的流逝每秒三到六米,要确认洪峰流速,必先确定其流量与截口面积,眼下无法确定,就只能取大江大河流速最高值估算,大约是每小时二十公里。
上午观察到腊婆军最远处烟柱约一百二三十里,藉此推断,洪峰将于是五个小时抵达潮瓯。
但洪峰速度远比大江大河流速更快,显然不止每秒六米,尤其是决口放水流速更快,估算其三到五个小时抵达潮瓯全在合理尺度范围之内。
当岐军已经确认上游泄洪之际,身处临时营地的阿杉贵、赵禹仍在等待着诅咒显灵,直到六刻钟后,空气中隐隐传来轰鸣,剧烈的颤动引得赵禹大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