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中一片死寂,女帝就呆愣着看着面前的锦缎被褥,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足足沉默了一刻钟,女帝才问了一句:
“可有边关急报。”
“尚未有报。”
“今晚谁人当值。”
“工部侍郎张祥。”
“着张祥稳妥处置,其他明日再说。”
“是,女婢领旨。”
言毕,女帝埋头睡下,反而睡得更踏实。
其实是不踏实不行,公孙芸惠非常清楚,边塞军情送达神都之前,今晚是最后的清净日子,过了今天,明天就是天塌了,也得她一个人撑着。
欧阳羽火速赶回前殿,张祥、邱继匡二人为上前来忙问:
“欧阳大人,陛下呢?”
“陛下有旨,张大人今晚务必稳妥处置,一切明日再议。”
这时邱继匡说了:
“欧阳大人,这军情如火,耽搁不得呀。”
“邱大人,恕本官直言,天下千斤重担系于陛下一人,操劳国事十数载,就是铁打铜铸,也经不起如此反复受惊,还望两位大人体恤陛下难处。”
“呃,这……下官明白了。”
别说是人,就是神,也扛不住隔三差五被人蹬鼻子上脸。
欧阳羽的言外之意,就是朝廷眼下都靠一个女人,天下兴亡都指望着女帝扛着,就是铁打的意志力,反反复复被人精神刺激,那也扛不住。
于是张祥、邱继匡二人再度折返章台,商议如何应对,一直等到后半夜,陆续派人分头前往主要内阁与勋贵府上,逐一通报消息,尤其是安国公慕容奥翔,眼下能指望的也许只有安国公一人。
天明十分,六部主官都已到了章台,各宫皇子、王爷齐聚章台,周晟、周启、周尧、周宇、周枢、周淘、薛仲安、怀王都到了。
所有人都先问十六皇子周枢:
“十六弟,年初出使忽喇,你就不曾看出忽喇反志?”周启问,显然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情况。
但周枢却说:
“沃腊舒达对我礼遇又加,忽喇各部都表城府,当时也没见他们心生异志。”
周枢这话其他皇子其实高度怀疑,因为周枢在智商方面不是很高,他看待问题的描述,是不能当真的。
这时薛仲安就问:
“十六弟,你离开汗帐时,忽喇各部可有异动?”
“使团离开已是五月,忽喇大会四月初便是结束,五月间多数部族应该已是回到各自领地,故而并未发现异动。”
薛仲安毕竟在军中呆过,军队布防调动心里多少有常识。
忽喇这么大的部族,领地跨度其实比岐帝国更广,四月初散的会,朝廷使团五月才离开汗帐,六月中旬回到神都,忽喇各部怎么也得是在六月上旬开始集结,花费三个月集结兵力,调度后勤对忽喇来说是来得及,但忽喇来不及将兵马调动至指定作战地域。
因为游牧民族作战缺乏农耕王朝的军事体系,他们必须先集结兵马,然后商量怎么打,然后再分兵,这一来一去少说得半年。
而农业王朝的军政机构是垂直直达体系,只要朝廷内阁商量好了,直接下文给地方,地方边防驻军从驻扎状态转入战时状态,等待后方各地援兵与民夫抵达,就能展开分兵作战。
因此九月对岐帝国开战,忽喇怎么也得是三月份开始部署,也就是说,今年三月沃腊舒达登基大会,实则就是对岐帝国开战的军事大会。
但有一点仍然说不通,周晟便是说道:
“倘若三月便是密谋向我朝开战,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而且开战之前,南北两地商人之间总会有风声,如今一点风声都没有,岂不怪哉。”
“也许是忽喇狡诈,行事隐秘未被发现。”周枢认为是忽喇技术先进,密谋开战这么大的事,能做到滴水不漏。
此时薛仲安倾向于周晟的意见,他说:
“三弟言之有理,忽喇若要开战,南北互市榷场往来的商人不可能毫无察觉,朝廷派往忽喇的商人,更不可能没有任何消息,此事确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