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百官陆续离开章台,前往泰宝殿上朝。
沿途通往主要殿宇的道路积雪被禁军铲除,百官都在议论徐州之事,田诚一言不发只顾埋头走路,这个时候他跟谁交头接耳都不合适。
桑劲川很着急,一直在与沈云卿交换意见。
“徐州之事刘岩镜并无重大过失,若非吴执行凶在前,也不会酿成如此巨大伤亡。”
“那桑大人的意思是,惩办吴执,轻罚刘岩镜。”
“吴执是平阳郡王的人,下官岂敢。但若不给陛下和天下一个交代,本官也为难。”
都想甩锅不承担责任,惩办这个怕伤了自己,惩办那个又怕得罪了谁,越是权力的顶端,老爷们的顾虑越多。中庸之道啊……
来到朝殿时,欧阳羽一早站在了殿外,就像监控探头一样,射来两束目光,最后从文武百官之中锁定沈云卿方位。待等走近,欧阳羽上前拦住去路:
“请海郡王借一步说话。”
沈云卿先是一愣,下刻立即想到一定是女帝也得知了消息。
“嗯,欧阳大人请。”
二人在众人注视之下,来到无人处,欧阳羽即刻说道:
“今日天色不亮,长公主去了云溪宫,海郡王可懂本官意思。”
“欧阳大人的意思是,陛下知道内情。”
“本官也知道。”
听到这里,沈云卿已经明白,这件事上弄不好女帝也有份,否则周凝玉不可能前脚得到消息,后脚半夜进宫。而且吴执在徐州搞秘密活动,时间恐怕不短,欧阳羽在任期间就已经在徐州活动。
“欧阳大人,这可是四十七条人命。”
“希望海郡王不要干预陛下。”
“那就眼看着无辜之人被牵连其中?”沈云卿反问,欧阳羽的意思显然是要刘岩镜背黑锅,因为这里面的内幕恐怕涉及到皇室秘密。
“当年形势所逼,有些事迫不得已不得不为。”
“那是何时的事情?”
“七王之乱平息不久。”
“那得有二十一年的时间,内司府在徐州干什么了?”
“徐州有两处金银山,但有剧毒,因此难免会因毒丧命。当年陛下为筹措军饷,不得已而为之。汪晨贵出任江淮节度使,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当年淮河两岸的数十万灾民迟迟不得安置,也是因为内司府在海河南岸有铁矿,专供卖给濒国,如果安置了难民,此事会很快泄露。而铁矿一事,都由内司府与怀王经办,金银矿由平阳郡王经办,所以需要汪晨贵在户部的缺上坐镇。”
“原来如此,我说当年汪晨贵死也不让安置灾民,灾民一旦安置,户部就会发现内司府在江淮开矿,同时你们也没了劳力。”
“不错。”
“死了多少人!”
欧阳羽沉默片刻后说:
“具体事宜我并不知晓。”
“那可是都是鲜活人命!”
沈云卿情绪激动,他很清楚,金银矿有很大概率与有毒物质伴生,开采和粗制冶炼会产生有毒气体和粉尘,会致人死命。
过去二十一年间,开采徐州金银矿死者无数,刘岩镜很可能是撞到了枪口上,一旦揭出来,女帝和皇室的颜面将荡然无存。
“这些年,从徐州弄到了多少金银?”
“截止到去年,白银八十七万两,黄金四万七千多两。当年也是迫于情势,每年几千两金银不足以填补朝廷的亏空,陛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吴执是什么人?”
“是薛伯充麾下朗将,隆元二十二年从军中调去的徐州。”
“也就是说,薛伯充要保吴执。”
“是。”
“那刘岩镜怎么办,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