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死网破?”
李信盯着慕容烈,似乎在郑重考量这个问题。一尊大圣,说出这四个字的威力不可估量,抱着必死之心,全力反击,即便最后仍然被制服,但是对皇宫造成的破坏难以预计。
稍一沉吟,李信便道:
“你若不想要三十年,朕也由得你。”
他自然不是要放慕容烈走,而是有着强大的自信,能够制住慕容烈。三十年前,与林沽一战,对李信也是受益良多,这三十年来潜心修行,李信的修为又何止百尺竿头?
慕容烈不过跨入大圣境才五年时间,粗浅的很。
本来,以慕容烈的天赋,再好好磨砺二十载,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可惜啊,慕容烈太过心急,大圣境路漫漫,想要走到尽头,又岂是一朝一夕之功?
慕容烈眼神闪动:
“圣上,当真要留下本楼?”
“朕说出的话,何时有收回过?”
慕容烈闻听此言,深呼一口气,脚下蹬着方正青砖,左腿往后一移。他此刻站的地方乃是军机议事大殿,殿外的广场长二百六十九块青砖,宽二百二十三,平日里,只有三品及以上的将军和朝廷大员,才有资格入此大殿议事。
不过,天下承平日久,这些年倒也没有重大军机事务。
慕容烈说什么也是一尊大圣,又是天底下最大杀手组织的掌舵者,自然不肯轻易就范。他此刻放开胆子,倒想好好试一试李家的乾龙功。
他的血狱经修炼到第七层,一身血液如炼如浆,每流动一寸,都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慕容烈不肯入魔,所以和真正的血狱经相比,威力终究是差了些许。但是,放眼天下,能够做到修炼血狱经的人,寥寥无几。而能够修炼血狱经不入魔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许公公站在百步开外,遥望两人。
整个皇宫已经肃清,宫门紧闭,任何人等,一律不得靠近,违令者,即便是当朝一品,也要镣铐羁押。
“血噬!”
慕容烈定下心神,果断出手。
李信眉头一皱,“倒也还有些门道。”大圣手段,自然不会轻描淡写,李信即便有着强大的自信,却也不会大意一分。修炼到这等境界,念头通达,万事万物,都早已不萦于心。见慕容烈霹雳手段,李信微微后退一步,右手往前点了三点。
只见得慕容烈打出的千万个血拳,仿佛被春雨洗礼了一般,威力大减。
“乾龙功,居然有造化之神奇。本楼佩服,但是,若以为这样就能制住本楼,未免也太儿戏了?”
“当然。对付你,朕亦全力以赴。”
说罢,李信大步跨出,游龙在手,连出十三招,招招伴有龙吟之姿。他玄气控制得极精准,一招一式,得天地大势,却又不损皇宫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这是精妙入微的表现,说明李信对自身玄气的掌控达到分毫毕现的程度。
两人在紫禁之巅,相斗盏茶时分,但是整个长安城却无人得知。除了早先慕容烈造成的动静之外,在外人看来,今日的禁宫,和往常一样,静谧无声。
“慕容烈,你败了。”
李信站在养心殿的琉璃翘角上,有些惋惜的道。
慕容烈口角溢血,刚刚与李信对招,他穷尽手段,却发现不仅修为弱了李信一截,便是心机手段,自己也差了一段。自己此刻五脏六腑皆被龙吟震伤,一时半会绝难恢复。
“输给当今圣上,似乎也不算丢人。”
“三十年,很快的。”
说罢,李信抬手一掌,将慕容烈震晕,并以乾龙独断之手法,禁锢住慕容烈全身玄气,这才让许公公领人,将慕容烈押了下去。
办完这事,不知为何,李信并没有轻松起来。
慕容烈之心忧,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忧愁?
“圣上。”
“安顿好了?”
“回圣上,慕容楼主睡得很安心。”
许公公弓着背,“只是,黑楼势大,朝廷是不是该趁机得势,将黑楼连根拔起?”
宦官妄议朝政,历来便是大忌。不过,许公公却从来不避讳这些,他素来便是想到什么,就要提醒圣上什么。黑楼楼主被镇压在皇宫,这事一旦传了出去,黑楼之中的杀手作乱江湖,猎杀朝廷百官,只怕会闹出天大的乱子。
李信想了想,道:
“不必了,只要慕容烈还活着,黑楼就不会做乱。”
“那……”
“你退下吧!”
李信转头望了望天边,揽了揽手,示意许公公告退。
遥远的天边,一个黑点一闪而来,化作一道仙风道骨的身影。能在长安城,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便只有圣门的裴圣人。
“你留下他了?”
“强闯皇宫,若还任由他离去,天下人如何看我?”
李信无奈的道。
裴圣人想了想,还是说道:“我没有杀屈应先,老先生一腔风骨,不过是被执念影响了判断,杀之可惜。”
“他没有闯皇宫,闯的是圣门,杀不杀,自然由得你。”
李信说这话,没有半分情绪波动。裴圣人知道,李信如此说,那便是心中如此想。他们二人,在长安城日久,早已不必机锋,想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斜阳渐落,漫天的红霞,映照出长安城这座千年都城的雄伟。
“裴圣,你说,那个境界还有可能吗?”
裴圣人一愣,修行大道,自己这一生孜孜不倦所求,都是为了那个境界。只是每每觉得似有可能,那扇大门露出微光之时,却又见那扇大门轰然闭拢。
道境,何其难也?
裴圣人站在另一端的琉璃翘角上,任微风摆动衣袂,他和李信相互论道,这个问题探讨过不下百次,终究是没有答案。
“圣上,道境必然存在。圣门历代圣人,包括你先祖,李、袁两位前辈,以及剑仙,这些人必然曾经达到过这个境界,只是他们人在何处,却不得而知了。”
李信叹了口气,“其实,慕容烈所求,不正是你我所求?”
裴圣人闻听此言,神情不免也有些落寞。
大道当然,路阻且长。裴圣人突然想起林沽,这位绝世之姿的大圣境修行者。当年,只不过为了想看看圣龙柱,便与自己大动干戈。圣门的圣龙柱,早已不是真正的圣龙柱了,少了龙胆,那根圣龙柱不过是件坚不可摧的棍子而已。
“圣上,可还记得林沽?”
“如何能忘?”
李信一愣,不知裴圣人为何要提起此人。按理说,此人以一敌二,尚且从容退走,是自己两人一生中的败笔,人前绝不会主动提起。
裴圣人又问:“圣上以为,林沽此时是否已经叩开那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