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元龙七年冬月二十八,长安。
一则八百里加急的密报一大早便呈到了李信面前,密报从江南发出,火漆印甚至犹未干透,可见事情之紧急,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程度。
江南还有什么事?
李信没有急着拆阅,他的习惯是,遇事先冷静分析推理。慕容烈入网,江南大定,莫非是黑楼之中,有人按耐不住?
想了许久,终究是没有头绪,李信撕开火漆,一行触目惊心的红字让李信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江南王暴毙,恳请圣上旨意。
“李羽在搞什么?”
李信的第一反应是,这封密信与此前的密信应该是同一封,只是时间不同而已。江南王李羽来信,详述了整个计划,自己也同意了这个计划。可是,眼下计划完成,怎么还传来这样的密信?
李羽转过信封,刚刚拆得心急,竟是忽略掉了最重要的讯息。
这封密报竟然是由临安城神捕司发出!
“神捕司的人,脑袋也太过迟钝。这都多少天……多少天了?四天?五天?不对不对,神捕司的人纵然再反应慢,要不就该风声传出时就来报,要不就得是……查清实证!”
李信突然吓了一跳。
“来人!”
“圣上,老奴在。”
想了想,李信当机立断,提笔便书,并加盖玉玺大印。
“速给玄天司姜大人,务必亲自交到姜大人手上!”
才刚刚辰时,一匹快马啸出长安,往江南疾驰。而此刻的临安城,关于江南王遇刺的消息,各种说法都有。有说江南王身死的,也有说江南王根本就没有遇刺一切都是假象。双方各执一词,却又言之凿凿。
江宁这几天在李记躲着,哪儿也没去。
他的青莲剑经修炼速度明显加快,最令他欣喜的是,二楼的姜青浅偶尔下来,竟然开口指点自己几句,每一次,都让江宁感觉到受益匪浅。
“姜姑娘,你的修为一定很高吧?”
“比你高点儿。”
姜青浅不假颜色,这几天钻研那幅画卷,仍旧不得其法。看样子,是该还回去给人家了,借了东西迟迟不还,不是她的做事风格。
江宁闻言,钦佩道:
“那是,你连余边都能打得过,我猜,你至少也是神元境的大高手吧?”
“你猜的不错。”
姜青浅不想和江宁解释,事实上,也没有必要解释。“你这剑法,重意不重形,重力不重式,你自己糊里糊涂的修炼,成就有限。有没有想过找个宗门?”
“哎!”
江宁将短剑入鞘,有些意兴阑珊。
“我这样的人,岂会有宗门肯要?再说了,修行是自己的事情。若是没有人领路,就找不到路,那迟早也会走到尽头。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这话一出,姜青浅眼睛一亮。
能够在通玄境说出这样一番话,足见得江宁这个人对于大道有种天然的悟性和韧性。青莲剑经的传人,果然非比寻常。
姜青浅突然有了些兴致,道:
“那你愿不愿意为朝廷办事?”
“当官?”
江宁愣住,这个问题他倒是从未想过。大唐帝国百官任命,都是要通过考试,圣上亲自任命。江宁何德何能,一间酒楼的店小二而已,和朝廷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姜青浅噗呲一笑,“你想的美,还当官。”
想了想,姜青浅又道:
“朝廷玄天司,你听过没有?”
“玄天司?你是说长安城的那个玄天司?那可是大唐帝国最神秘的组织,一般人可进不了。要说神捕司,还有一丝可能。”
江宁自然是听过玄天司的,朝廷两相一司,素来便是权力中枢的重要三角。
姜青浅道:“听过便好,你跟着我,只要一年之内,修为达到凝元境,我便推举你进玄天司。一年之期,如何?”
姜青浅并非心血来潮,她也想知道,青莲剑经的传人,未来会成长到何等高度。
三十年前那场大战,姜青浅无缘得见,一直引为憾事。这样的交锋,可能此生都不会有机会得见,那个林沽前辈,该是何等的绝世之姿,一人独挑两尊大圣,竟安然无恙。
把江宁收在自己眼皮底下,也是防患于未然。
江宁有些疑惑的看着姜青浅,小声问道:
“姜姑娘,你是朝廷中人?”
“算是吧!”
“那你来临安城,是来查案的?是江南王暴毙的案子吗?”
姜青浅笑了笑,没有回答。江南王的生死情况,她心中清楚,只是这等机密,却是不能和江宁说道了。她现在有些踌躇,圣上遣自己至江南,查案事小,找到那卷手稿倒是真。可惜的是,唯一的线索,在揽月庭断了。
临近傍晚时分,一只信鸽悄然落入姜青浅的手中。
这是长安城外的驿站飞来的信鸽,姜青浅一眼就看出来,这信鸽不仅是长安城来的,而且不是玄天司的信鸽,而是中枢的信鸽。
“圣上有旨意?”
姜青浅第一时间便猜出,定是圣上来旨。而且,用信鸽的方式,不是派人通传,说明事情有点急。莫不是长安城出了变故?
姜青浅立马拆信,脸上却露出疑惑的表情。
“不对啊,李羽假死的风声,圣上知道的一清二楚。为何还下旨,让自己彻查江南王暴毙之案?”
这封密旨是今晨出的长安,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自己手上。李羽假死,风声已经传出四五天,按理说,长安城那边,该办的事情早已办完。圣上此时下旨,莫非……事情出了变故,李羽假死变真死?
姜青浅想到这,一身汗毛炸起。
她人在江南坐镇,李羽本身又是虚圣境修为,何人能够无声无息击杀一尊虚圣?即便是自己出手,只怕也要闹出些动静。姜青浅把自己关在房中,细细思索和推敲这些天以来的见闻。李记酒楼二楼的一号房,并不靠街,推窗而望正是酒楼后院。江宁偶尔练剑,偶尔躺在后院晒太阳,偶尔和牛大嘴胡吹几句。
冬日的暖阳,晒在身上,仿佛能够把一身霉味都去除。
姜青浅此刻却愁眉不展,她细细想了一夜,唯一可能有问题的,便是揽月庭那个初雪。此人乃神元境后期的修为,言谈举止多有不实,藏身青楼委实令人匪夷所思。现在想想,她的说辞也极有问题,姜青浅意识到,自己可能上了一个大当。
李羽身死,这是大案,整个大唐帝国为之侧目的大案。
“江小二,再陪我去一次揽月庭!”
“啊?一大早逛青楼,不太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