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二,临安城北市。
距离小年还有一天的时间,临安城内人声鼎沸。今日在北市有一场规模宏大的拍卖会,各种修行至宝会被拿出来拍卖,价高者得。
江宁领着道归子,一大早就出了门,不过不是去北市,而是往清河街方向走。江宁得先去青壶那找秦惜白,告诉秦惜白不必争抢龙须贝的事情,要不然凭借秦惜白的财力,和小王爷李由去拼,绝对是伤敌三百自损一千。
不划算,非常不划算。
青壶大门紧闭,门额上仍悬着白布。江宁皱了皱眉,就要上去敲门,却被道归子给拦住。“江公子,里面没人,不必叩门。”
“不对啊,小白说好了今天要去北市,怎么会不见了呢?”
“说不定秦施主已经先去了。”
江宁眼神一亮,道归子的猜测极有可能啊。秦惜白一定是故意避开自己,不想自己为拍卖龙须贝的事情操心,所以才不告而行。想及此处,江宁立马转身,朝着北市而去。
北市今儿的人明显比前两日多了些,入口处便已是人头攒动。
冬月以来,诗圣手稿引起的风波,让不少修行者都曾在临安城驻足,只是结果差强人意。人死了一些,手稿却不见半点痕迹。这让所有人都扑了个空,因此,都把希望寄于这场拍卖会。来都来了,不弄点东西回去,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今儿的年货市集也摆得密密麻麻。门铺之外,有些小商贩自己支了个架子便开始吆喝起来,这拥挤的人潮,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行走的钱袋子。如果生意好,这个年就可以过个肥年,谁不可劲的吆喝呢?
江宁穿梭于人群中,直奔里头拍卖会所在。
他此行的目的是找人,因此对琳琅满目的年货并不在意。拍卖正式开始要在午时过后,但是,先行前来占位置的人不在少数。庙会的拍卖不卖门票,仅有二楼的十个贵宾厢,需要支付不菲的费用。
“道兄,你帮忙一起找找,看看小白在哪儿。”
“江公子,这事儿不急。秦施主既然有意拍那颗龙须贝,那么人必定在这里面。此刻人员复杂,鱼龙混珠。看热闹的,恐怕多过真正想要拍卖的。”
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道归子给江宁的建议只有一个字,那便是:等。
等到龙须贝开始拍卖,秦惜白必然要喊价,那个时候,闻声而去,岂不是要轻松很多?
这间拍卖场乃是在十字街的最中央位置,占地颇广。四至的街铺后退出百步之遥,腾出一大片地方,中间搭了一个齐人高的台子,围着台子,这才建起了这个拍卖场。不举办庙会的时候,这个拍卖场也时常被用来举办各种其他的活动。
江宁站在靠门口左侧的一个角落,四下打量,却不见秦惜白的踪影。
“诶,这位公子,可想知道本场拍卖的宝贝都有哪些?”
一位头戴毡帽,围着貂毛坎肩的年轻人,双手团在肚子前,走到江宁身边,悄悄的说道。这是拍卖场上另一种谋生的手段,经常有些内幕消息传出,在这些人的手里,消息就变成了摇钱的小树苗。买消息的人越多,小树苗就会变成摇钱树。
江宁自然清楚这其中的门道,但是道归子却不懂,只以为碰见了热心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位施主,贫僧愿闻其详。”
“好说。只要五两银子,今儿的宝贝清单我这全都有。大师你要是给十两,我连本场拍卖哪些大佬会来参加也一并告诉你。”
那黄牛挤眉弄眼,东张西望,好似生怕别人听着了抢了自己生意。
“还……还要银子?”
道归子闻言脸色立时耷拉了下来,他转头看向江宁,五两十两银子,江宁肯定是有的。不过以江宁的抠门,未必能拿出来。当日请自己吃一碗冻海苓,才三文钱,江宁硬是抠抠索索了半天,才付了款。
五两银子买个消息,想都不要想。
江宁在临安城厮混十几年,大人物认识不到几个,但是市井中的三教九流,着实认识不少。要问个消息,何其简单,哪来费银子的事情?
“走走走,我们不拍东西,就看个热闹。”
“看热闹?公子,你可想知道,这一次拍卖最热闹的事情是什么吗?”
“真不走?”
江宁瞪了瞪眼,这些人常常如狗皮膏药一般,甩都甩不走。那人不仅不走,反而凑近了些,说道:
“这条消息免费送给你,据说,今天江南王府的小王爷也会来,小王爷和神元七子之首的鹿鸣,早有过节,这一场,只怕不仅仅是热闹那么简单了。”
江宁心中一个咯噔。
李由和鹿鸣有过节?一个在北疆参军,一个是星羽宗的弟子,两人看上去并无交集,哪来的过节?
“怎么说?”
“哎。公子,这里头的弯弯绕,一般人还真不知道。不过在下恰好略知一二……”
江宁知道,这家伙欲言又止,这是在向自己讨要银子。不过,小王爷拍卖龙须贝,事关重大,如果有鹿鸣在其中掺一脚,那倒是个麻烦事。
想了想,江宁从怀里摸出一枚碎银,足有一两重。
“你且说说看,倘若不是胡说八道,这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那黄牛立马眉开眼笑,拉着江宁往角落处钻。
李由和鹿鸣的过节,江南修行者知者甚众,这个消息实在算不得什么。只不过江宁却从未听闻,身在临安城,有谁吃饱了没事,会在外头品头论足江南王独子的事情。而且这事过去了七年之久,寻常人只怕早就忘得干干净净。
那黄牛盯着江宁手中的银子,笑道:
“公子身背短剑,必然也是修行中人,对于星羽宗的鹿鸣和小王爷必定都不会陌生。这两人,要说都是我江南修行界年轻一辈的翘楚。但是七年前,两人发生了一些小摩擦,导致小王爷和这位神元七子之首断了来往,虽不至生死仇敌,却也形容陌路。”
“七年前的事情,你放到今天来哄我的银子?”
江宁把手里的碎银攥紧了些,质问道。任谁也不肯花钱买一个七年前的消息,除非这个消息无人知晓。但是很显然,这些黄牛一般都靠着时间差贩卖消息,七年时间,不说天下皆知,至少也是知之者甚众。
那黄牛舔着笑脸,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