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亮时,帝都的街上已经有了不少人。
富贵者自然还在安睡,但有许多要靠奔波劳碌讨生活的人,却不得不一早离家。
这样的人影遍布帝都各处,正因为他们的劳碌,才使得那些富贵之人可以在安睡醒来后,能够舒服地喝上热粥,吃上早点,享受这已然醒来的世界带来的所有一切。
所以这个走到定波侯府前的布衣少年,便并不怎么显眼。
他向前而来,抬手拍打门环,很快,小门处便有人探出头来,不悦地喝道:“乱拍什么?一点规矩也不懂!”
少年微怔,问道:“什么规矩?”
那人道:“送菜要走后门,难道没人告诉过你?”
少年笑了:“我不是来送菜的。”
那人一怔:“那你是干什么的?”
“麻烦告诉侯爷一声——风小辛特来拜访。”少年道。
那人又怔了怔,皱眉道:“风小辛?你是哪家铺子……”
话到一半,那人突然汗湿衣衫,惊愕问道:“你……你说你是谁?”
风小辛微笑答道:“青离司,风小辛。”
那人尖叫了一声,猛地关上了门,接着,府内便传来了他大呼小叫的声音,不多时,府门大开,十几个护院冲了出来,将风小辛包围。
风小辛负手而立,淡淡道:“这是侯府的待客之道?”
一个护院恶狠狠叫道:“混账东西,这回看你往哪里跑!”
风小辛皱眉:“我主动来见侯爷,又如何会跑?愚蠢。”
他立于门前,望向府内,静静等待。
许久之后,一位锦衣老者匆匆而来,护院头领急忙上前见礼,低声说了些什么。老者摆手,缓步向前,看着风小辛,沉声问:“你是风小辛?”
“正是。”风小辛点头。
“跟我来。”老者转身,向内而去,那些护院小心地散开,让出前路,却挡住风小辛其余退路。
风小辛不理这些护院,大步向前,跟着老者直入侯府之中,穿过回廊花园,来到一座大堂内。
堂中上首,有一位六十余岁的老者静静坐在椅中。
那老者形容憔悴,眼中布满了血丝,显然为悲痛折磨,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
他脸色灰暗,慢慢抬头看着走入堂中的风小辛,发红中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但又被沉重的眼皮挡住。
杀机隐于眼中而不露,如同将要出鞘杀人的刀。
“你是风小辛?”他沉声问。
风小辛点头:“您是侯爷?”
“正是我家侯爷。”锦衣老者立于一旁,冷冷说道。
风小辛拱手一礼:“见过侯爷。”
“你竟敢来?”定波侯看着风小辛,眼中杀机几欲直射而出。
风小辛抬头道:“未做亏心事,如何不敢来?”
定波侯直视风小辛双眼,风小辛丝毫不惧,与其对视,渐渐只觉威压渐重,仿佛整个大堂都开始摇晃,一时心中骇然。
定波侯是何境界?
这般威压……难不成已然到了神武之境?
他心中虽惊,但惊的只是定波侯的境界,因此眼中并无畏惧闪烁之色。
眼映内心,定波侯这般人物,自能透过他的眼神察觉他的心境。眼见少年心稳如磐石,定波侯眼中的杀机略敛,那威压也收了一大半,冷冷问道:“我儿蒙成,非你所杀?”
“非在下所杀。”风小辛道。
“数人亲眼所见,你还敢抵赖?”定波侯厉喝一声。
风小辛道:“亲眼所见,未必是真。在下确实曾与蒙成公子交手,但并非因在下与蒙成公子二人间有什么冲突。是蒙成公子身边有人一直恶语相向,辱骂在下,在下这才出手要教训那人。不想那人本便是想挑起冲突,以借机向蒙成公子下手。山谷一战中,除了本非蒙成公子一队的五位太学学子外,其余诸人,皆是那人借机动手杀害,便是为了嫁祸于我。至于那能作证指认在下的几人……在下斗胆请侯爷仔细问问他们——他们中有谁亲眼见在下动手杀人?还有,那位一力断后助他们逃走者,便是先前挑起事端者,如今他又在哪里?此人可是此事的关键。”
定波侯冷冷道:“你身手如此了得,他必是被你杀了,之后再毁尸灭迹!”
风小辛道:“侯爷自不是凡夫俗子,蒙成公子身故,侯爷虽悲痛万分,但必也明白——只有杀了真凶,才是真为蒙成公子报了大仇。杀真凶欲加害者,不但不能为蒙成公子报仇,反而称了真凶之心,以蒙成公子性命助其得逞,其逍遥法外之余,必会暗自得意,嘲笑侯爷不智。”
定波侯看着风小辛,沉默不语。
那锦衣老者静静立在一旁,此时开口问道:“那人是谁?”
风小辛道:“青离司,天卫卫士,连文。”
锦衣老者再问:“他为何要杀人嫁祸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