蛐蛐张三一股脑说了很多,很多语言没有讲究次序,也没有注意词语究竟合不合语境,但是通过他略显夸张的描述,吴雪和蝶梦体悟到了夹杂在言语和动作之中的情绪。他在恐惧,并且深深怀疑着。
吴雪一度深为之怀疑,蛐蛐张三先前的表现太过疯狂,基本上是在语无伦次和歇斯底里的情绪之中低吼出来。所以他现在也有些怀疑他现在所说的事究竟可不可信。
而蝶梦自然不会这么想。吴雪只闻异香,却未见蝶梦惊疑、笃定的神色。吴雪可能没有发现蛐蛐张三说的故事究竟有什么可探究之处,而蝶梦却通过他的叙述发觉了里面的信息。情势已经迫在眉睫,远比她想象的还要迅捷。
众人一时陷入了沉默,飘忽不定的灯火落在他们的脸上,忽明忽暗,形影露迹皆是困惑、惊恐之色。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昏暗的监狱登时宛若白昼,众人的脸宛若曝光过度的底片一般,蒙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
沉默良久,吴雪抬起略显迟疑的目光,问蛐蛐张三道:“关于那些神秘人,你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蛐蛐张三笑了笑,笑得极其苦涩惶恐,就好像提起的是某种禁忌的话语一样避讳莫深。
“他们除了那晚以外,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而且我只听到他们的声音,却没有见到他们的脸,恐怕就算是让他们站在我面前,我都认不出来吧……”蛐蛐张三苦笑道。
他擦了擦冷汗,此刻他手指上的血已经凝固,而他连看也不看一眼,就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他又说道:“我只是他们给他们提供他们想要案件卷宗的棋子而已,对他们了解不多,也不知道他们找那些陈年旧账有何目的……”
吴雪心想:“看他也不像有所保留,而那些神秘人通过中间人来联系,实也是处心积虑,要找到他们的行迹怕也不是易事……”
他叹了口气,便接着问蛐蛐张三,说道:“那玉爵爷在此事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蛐蛐张三忽而冷笑一声,态度略显倨傲,悠悠道:“她虽然有心杀贼,却也是无力回天。”
“此话怎讲?”吴雪显得有些疑惑,抚摸鼻子的手停了下来。
蛐蛐张三却黯然一叹,幽幽道:“我知道她是个刚上任的公爵兼钦差大臣,这些想必天底下都知道夏国出了个女爵爷。她办事倒也兢兢业业,就事论事不偏不倚。”
他忽而怪异地笑了两声,接着悠悠道:“就是脾气太坏,这样恐怕是会要怀事的……官场不比当个平头老百姓,若是一不小心就会跌落谷底。她虽然空有一腔热情,但实在是势单力薄,面对的还是一个烂摊子,凭一个人的力量怎么能收场呢?
为官、为民、为家各有其道,莫要以为仅凭其中一道可以制衡大局,若是不能洞察古今,明辨秋毫,别说做出一番事业,只怕是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了。我虽然不喜欢玉爵爷的脾气,但她倒是生的可人,这也算是此消彼长……”
听到这,吴雪不由得苦笑,心里暗想:“玉爵爷的臭脾气果然远近闻名,刚到临江城就把人给得罪了……”此番想来,吴雪愈发觉得玉舞焉此次行事愈发紧迫起来,令人不安。
蛐蛐张三接着道:“除了脾气以外,她倒也没犯什么大过错……前两天她才从外面回来,之前审讯工作都是交给从天都来的督京卫众人……”
吴雪说道:“那批反贼,都是关押在这监狱里的吗?”他眼睛扫了扫这昏暗的监狱,外面哗哗的雨水已经开始向里面泛滥而来。
这监狱环境结构太过奇怪,实在是不像是关押犯人的地方,而且从他们进来开始,就没有见到一个犯人,这让吴雪觉得很不合理。没有犯人的监狱还算是监狱么?
蛐蛐张三说道:“玉爵爷来得实在不巧,这府衙内外的官员和衙役全部被戴着人皮面具的给替换了一遍。我原本想对她稍作提醒,可没想到她性格如此火爆爽直,我害怕被那些人发现,便不敢再向她透露了……”
吴雪疑惑道:“这府衙好说歹说也有不下百十号人,难道着这些人全部都被他们杀了么?同时消失这么多人,难道他们的家人、朋友都没有怀疑么?”
蛐蛐张三露出了诡异的笑,阴恻恻地说道:“他们发现不了的……因为那些官员还有家人朋友都已经惨遭毒手,就算是街坊邻居好奇有人神秘消失,来到此地报官,可也是个有来无回,如此一来,谁还敢管闲事呢?都只是平头老百姓,混口饭吃嘛,管这么多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