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江南岸的官军已经撤回了大营,一些没来得及转移进城的士兵如今也在大营,好在王忠嗣扎营的本事绝对称得上一流,营盘布得结实,各种防御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五千人去岸边阻击敌军,回来的却不到两千,大门一关,看着潮水般涌上岸的叛军,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些沉重。
“赵头儿,你说今天这仗咱打的赢吗?”李老二如今只剩一只眼了,站在寨墙上望着下方气势如虹的叛军,凑到赵峰身边问道。
赵峰也受了伤,右臂上被划了好大一条口子,只是匆匆用白布包了,鲜血却瞬间将布染成了红色。
看了看营外的叛军又回头看了看营地内瘫倒在地的大片袍泽,饶是赵峰心志坚定,一时间也有恍惚。
“行了!别啰嗦了,咱们只要守住大营便可,漳州城城池坚固,当初仅靠城里那点府军都挡住了叛军的进攻,如今有王帅在,又怎么可能输的了?”
李老二听了,又说道:“话是这么说,可咱们的人都中毒了啊!就算有王帅在……”
“放心吧!弟兄们中的不是毒!”
正说着话,一人走了上来。
看着浑身上下毛都没掉一根的王书文,李老二心里愤愤不平:“你娘的王大棒子,身上连块皮都没破!说,你是不是压根就没上阵,躲哪个洞里偷懒去了?”
王书文懒得理他,径直对赵峰说道:“赵头儿,刚才我去问过军医了,弟兄们不是中毒,只是一种会让人四肢酸软无力的药罢了!”
赵峰立刻问道:“药效多久能解?”
王书文回道:“看吃了多少,吃的多些恢复的也慢,但最多也就两天,吃的少的今天就该恢复了!”
“刚才我转了一圈,有些弟兄已经能够站起来走路了!”
赵峰沉默点头,心头的凝重总算少了一些。
自打扬州大战以后,赵峰日渐受到王忠嗣的赏识,原本麾下三千“自愿兵”如今早已死伤大半,只是王忠嗣又从别处抽调了许多兵马来,如今赵峰已是统帅六千多兵马的游击将军了。
昨晚,官军进食的时候,赵峰这支不怎么受人待见的“自愿军”是最后吃的饭,这也是一贯的规矩了。虽然受王忠嗣重视,但在这派系林立的官军大营里,下层的兵将对这些编外人员可没什么好脸色,尽管他们承担着大量的作战任务……
也正因此,安排在最后进食的赵峰人马没有全部中招,而以身作则,最后吃饭的赵峰同样保存了体力。
其他部队几乎全部瘫痪,赵峰就算不愿也只能接下阻敌的任务,只是一番战斗下来,却又有一半的弟兄再也没能回来。
叛军登岸之后,杨雄跨马而立,指着官军大营对左右说道:“派三千人过去,不用进攻,只要拦住他们就行!”
“其余人等随我攻城!”
杨雄大手一挥,叛军士兵开始忙碌起来。
大型攻城器械正一一从北岸用船运送过江,数不清的叛军士兵正在搬远着这些器械。
经过一番抢滩苦战后,叛军的人数虽然又减少了一些,然而士气却是近日来最足的,几乎可以媲美当初起事之时那势如破竹的状态。
尤其在知道城里的官军动都动不了之后,那势头更是再也止不住了。
天与不取,人神共愤啊!
这一刻,叛军上下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打败王忠嗣这个名将之后,李家朝廷必然震动,想要再组织同样规模的军队,费时费力不说,就是粮饷也能拖垮他!
从地皮风波开始,大唐南方数道已经普遍缺粮,加上一年多的乱局,农业生产连往年的三成都没恢复,又都是赋税重地,这两年大唐朝廷的财政几乎时刻在红线上挣扎,若是王忠嗣这里败了,想要再度组织兵马重来,人倒是不缺,可钱粮……
叛军的高层也是懂这些的,之前因为胜利无望一片颓然,如今眼见局势瞬间逆转,心思一下子便活跃了起来。
可就在叛军一干高层憧憬着美好未来时,远处却有阵阵巨响传来。
马上的杨雄皱了皱眉头,顺着巨响传来方向望去,那是九龙江下游靠近江口的方向。
漳州城傍水而建,东面数十里便是大海,北门不远就是浩浩荡荡的九龙江,由于北门外的陆地过于狭窄,兵力施展不开,无论是王忠嗣布营还是杨雄选择的反击之地都在西门外的这块平地上。
如此一来,当郑泰领着巨舰杀来时,被漳州城挡住视线的杨雄等人并不知道自家的水师已经陷入了一面倒的屠杀当中。
倒是北岸的长泰县县衙内,瘫倒在地的杨紫菀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心如死灰的身子却猛地震动起来。
“爹……爹!”
南边传来的爆炸声就没有断绝过,杨紫菀能听出其中的无边愤怒,再一想少年们的强大武器,自己的父亲根本没有抵挡的能力啊!
杨紫菀猛地站起,无数电芒瞬间绕满了全身,电芒闪烁间,倩影早已消失在原地。
几乎一眨眼的功夫,杨紫菀便出现在九龙江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