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河桥边,两军对峙。
河西之军,队伍整齐,旗帜分明,甲器精良。乃是聂侯伤率领的征夷大军辎重部队,以及逢国左司马的属军。
河东一方足有六七千人,沿着河岸布了四五里长的防线。数量虽多,阵型却散乱的多,青壮老弱混杂,衣甲器械也杂乱粗劣。这是亚丑族的军队。
两军隔河相对,剑拔弩张,气氛异常紧张。
却说征夷大军后军抵达逢禀领地之后,亚丑族人依旧守着河上唯一的桥梁,不让他们通过。
聂伤忍着怒气,派使者到对面谈判,随行的逢确心腹也在其中。
使者问亚丑首领:“亚丑亦商民也,因何封堵王师道路?”
亚丑首领冷冷道:“亚丑,林中蛮夷也,民众皆没见过世面。大军过我领地,一怕会惊扰平民,二怕贵军沿途抢劫。”
使者道:“我军军纪严明,保证不动贵部一针一线。”
亚丑首领咧嘴笑道:“你保证不抢我们,我却不能保证部民不抢你们。呵呵,亚丑人穷苦粗野,看到王师财富,肯定会忍不住动手。到时候岂不成了仇人?你们还是不要过来的好。”
使者又道:“数日前,世子受大军从此地通过,也不见与你们发生冲突。怎地我后军到了,反而就不行了?”
亚丑首领变了脸,不耐烦的摆手说道:“大军经过时,已经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我不想你们再添乱。总之,我是不会让路的,你们另则他路吧。”
使者对逢确心腹使了个眼色,那心腹便报出了身份,说道:“我代表逢候,特向首领求情,请首领看在逢候的面上,为王师让一次路吧。”
亚丑首领翻了下眼皮,一脸的不以为然之色,冷笑道:“我亚丑人的事情,自己会解决。逢候一屁``股矢都没擦干净,就不要再为我们劳心了。”
逢确心腹怒不可遏,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和使者一起退了回来。
聂伤闻报大怒,再派人到对岸申斥亚丑人,命令对方立刻让开道路,否则就发动攻击,誓将亚丑灭族!
传信之人很快就返回了,带来了亚丑人的嘲笑:世子受亡无日矣,亚丑焉惧之?斗耆小国弱军,只会虚言恫吓,若敢来攻,亚丑必吞之!
聂伤和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为何亚丑人胆子这么大,原来也是有世子启的支持,要给世子受添堵。
他不再犹豫,第二日便发动大军,直逼河边。亚丑人也不示弱,派出了所有能战之人,依靠河水防守。
聂伤见对方势大,又有地形优势,只能暂时列阵待机,一面侦查周边地形,一面砍伐树木制作木筏。待木筏备齐之后,就会发起攻击。
同时又命那逢确心腹急速赶往丰城求援。
此人连夜奔回,先把聂伤之语告知逢确:“亚丑人彪悍,人数又多,聂侯只有千五战兵,虽然斗耆军战力强大,却也无速胜之可能。所以命小臣来见侯主,希望侯主能派兵相助。”
逢确不置可否,思索了片刻,说道:“亚丑人果真也站到了世子启一边?”
那心腹指着天,大声叫道:“千真万确!亚丑首领亲口所言,小人亲耳所闻!”
此人在亚丑部也吃了一肚子闷气,很是希望自己主人能出兵,和王师一起将亚丑人灭了。于是把亚丑首领藐视逢确的话添油加醋的讲述了一遍。
逢确听了,气的暴跳如雷。
他篡位上台,对国中之人的轻视异常敏感。闻言对亚丑人恨之入骨,直将屋里的什物砸了个稀巴烂也不解气。
虽然亚丑人投靠了世子启,但逢确现在已经和世子启离心了,更无法忍受亚丑人的羞辱。
于是便故作不知,打定主意要将这个附在逢国身上毒瘤彻底切除。
逢国上层早就厌烦了桀骜不驯的亚丑人,之所以没有对他们动手,一是没有合适的借口。二是对方实力不弱,必须发全国之兵才能保证将之一举消灭。
亚丑人又不是死敌,贵人们不能达成一致,所以一直都无法出兵。
而这一次,亚丑人可谓自寻死路,不但给逢确送上了最好的出兵借口,还招惹了征夷大军。斗耆军可不是好惹的,逢国正好可以借助外来的力量,将亚丑人消灭。
出兵伐亚丑,对逢确来说,不只是一时之气,还可以增长他的威望和实力,怎么看都有利无弊。
“愚蠢的亚丑,以为靠上了世子启,别人就不敢动你了吗?也不想想,世子启给了你多少实际的好处,值得你用命来换吗?”
“你们这种小势力,也敢搀和王室的争斗?你以为你和我一样,也有对抗两个世子的资本吗?呵呵,光想着远方虚幻的承诺,却看不到近在眼前的危险,你们活该被灭。”
逢确心中得意的笑着,立刻召集属臣,命令丰城之兵迅速动员,午时出兵!
之前在王室大军入境时,他为了确保国内稳定,征发了一千属地兵和一千丰城本地民兵,就驻守在丰城内外。
属地兵是他的核心武力,都在城内,控制着整个丰城。其他民兵则驻在丰城外的兵营里。
逢确只准备发这两千军队,不想再登全国之兵。一是农忙时征兵,会激起民怨,二来他认为己方的力量完全足够了。
丰城的两千人,再加上斗耆国的一千五百战兵,还有逢禀的属地兵员,总共能有四千战兵,足以击败亚丑人了。
别看亚丑人数量多,其实青壮也只有四千人左右,根本不是四千商人军队的对手。
而且逢确本人久经沙场,聂伤更是一位出色的统帅。有他们二人指挥,正面战场绝不可能失败,最多在丛林中征剿逃亡时麻烦一点而已。
逢确相信,这场战斗,很快就会结束。
没有太多辎重负担,他的军队行动很快,只用了一天半就与聂伤汇合了。
在迎接队伍中,却没见到逢禀的身影。
“逢候,昨日左司马自告奋勇要往对面说和,我说双方已经撕破了面皮,你去了会有危险。可是他认为亚丑人不敢动他,极力要去,我劝不住,只好让他去了。结果真的被亚丑人扣住了,现在死活不知。”
聂伤叹着气,对逢确弯腰致歉道:“实在对不住,是我的错,我应该阻止左司马的。”
“啊!”
逢确一愣,脸上似怒似喜,表情很是古怪。
他呆了一下,破口骂道:“大胆亚丑人,竟敢擒吾叔父!我不灭此丑类,决不回军!”
“唉,禀叔也太不智了,这个时候怎么还能对亚丑人报以期望呢。”
逢确怒气冲冲的骂完,又假惺惺的叹了一声。
聂伤摇头道:“或许他以为,亚丑人会认他这个外家亲戚吧。”
“但愿禀叔无事。我们要尽快击破亚丑人,将他救回来。”
逢确呼出一口气,态度决然道:“聂侯,你战无不胜,可有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