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阳城中,再世为人的李峻并没有什么相识之人,也就没有四处拜访的必要,与郭诵沿路闲逛了一会儿,两人便乘坐马车返回了住处。
刚到大门口,李峻就看见丫鬟翠烟正站在门外左右张望,等马车将一停稳,她便跑了过来。
“姑爷,家中来客人了,李瑰正陪着客人在堂中等着姑爷呢。”翠烟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扶着下车的李峻。
“客人?是谁呀?”李峻有些疑惑,转头与同样不解的郭诵对视了一眼。
众人到洛阳不过两天的时间,除了这边商铺里的掌柜与伙计,也就长沙王府知晓此事,而他与郭诵刚从王府返回,又哪里来的客人呢?
“婢子奉茶时,听客人说他是李护军的兄长,是特意来拜会姑爷您的。应该是来了一段时间,我们逛街回来时,他就等在大门外了。”翠烟紧跟着李峻的脚步,口中说着来人的情况。
听着翠烟的话,李峻不由地停下了脚步,转头望向门前不远处的一辆马车。
马车停在对面道边的一颗老树下,厚实的门帘将车厢内遮挡个严实,一个中年的车夫正搓手跺脚地守在车身旁,不时地将目光投向院门处。
“李秀的兄长?那应该就是李钊吧?李护军就这么一个哥哥吧?他怎么知道咱们来洛阳了?又怎么知道咱们住在这呀?”郭诵一边走,一边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可惜,郭诵的疑惑没人能解答,丫鬟翠烟不能,李峻也正一头雾水,就更不能为郭诵解惑了。
郭诵见没人解答,又问出了新的不解:“二郎,李钊不是有官职在身吗?再说也有他父亲李毅的照应,何必要走咱们的门路?”
对于李钊的突然拜访,郭诵确实有些不解。
李毅身为南夷校尉,虽不能说是大权大势,但也是主政一方的要员,在朝中还是有些人脉与地位,他的儿子真没必要来攀附李峻。
“具体的来意不清楚,但说到门路...”
李峻笑了笑,略感无奈地继续道:“李钊是有官职,但也不过是个接人待物的谒者,并无什么权势可言。要说走门路,咱们哪里有什么门路?他不过是想借个梯子搭上长沙王罢了。”
李峻说这话并非是反感,他也是通过李澈才上了长沙王的这条船。借势得势并没有错,李峻是怕李钊看不清得到的势会有多危险,若以后真有什么不测,反倒是对不起李秀了。
李峻与郭诵刚入正堂,一直在待客的李瑰赶忙起身向李峻介绍:“庄主,这位是李秀李护军的兄长。”
李瑰刚做完介绍,随他一同站起的男子便向李峻拱手道:“在下李钊李世康,是李秀的哥哥,此次贸然来访,还望东明亭侯见谅。”
李钊的年纪要大于李峻,而立之年的他一身儒生打扮,举手投足间带着幽雅从容的风度。
“世康兄莫要见外,唤我世回便可。让世康兄久等了,还望见谅。”李峻抬手请李钊落座,笑着继续道:“本想择日到兄长的府上拜望,却没想兄长能找到这里来,世回失礼了。”
因为李秀的关系,李峻对李钊十分客气。但客气也就到此而已,李峻不会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亲近,即便这个人是李秀的哥哥。
李峻没有再说话,只是微笑地望着李钊,等待他说出前来拜访的原因,以及解答之前郭诵所提的各种疑问。
如此一来,正堂中有了片刻的沉默,也有了几分尴尬的气氛。
“咳...”李钊轻咳了一声,试图打破眼下的尴尬。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解释道:“世回,是秀儿有书信给我,说你要到洛阳城。我怕联系不上你,便让人一直守在你家的铺子旁,也因此才知晓了你下榻之处,还望世回能见谅我的冒犯之举。”
李钊本是一副儒雅的风范,此刻的一番解释,却让高人雅致的他尴尬地红了整张脸。
李峻笑了笑,想想也该是如此,若是李钊与长沙王府相熟,也不会说出“怕联系不上”的话。
“世康兄,你如此急着见我,是有什么难事吗?”
既然李钊如此急于来访,应该是有事相求,碍于李秀的情面,李峻想直接问问是何事?若是能帮上忙就帮一下,若是超出能力所及,那也是爱莫能助。毕竟自己欠的是李秀的人情,与李钊没有半点关系。
李钊见李峻问的如此直白,脸上刚刚有些消退红色再次浮了满面。
“啊...是有...”李钊的话有些吞吞吐吐,似乎是在难为情,又似乎是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李峻望着李钊,笑道:“世康兄,若有事但说无妨,我要是能帮上忙,自是不会推脱。我欠李护军的,说过会还她人情。”
李峻的这几句话本无敲打之意,却让李钊觉得更加尴尬不堪,只见他将双手交叉地握在一起,用力之下,指肚处已然泛白。
李秀的信中谈及了李家庄的事,李钊对此也知晓了个大概。但李钊清楚那都是妹妹的积善,是妹妹与李家庄的情分,他自己与李峻没有交集,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情。
今日前来,李钊就是想凭借妹妹与李家庄的那点情分,企望李峻能帮忙解决他眼前的大麻烦。李钊原本就因倚仗妹妹而感到羞惭不已,此刻见李峻把话说破,让他一时间更加难以启齿了。
然而,即便再难说出口,李钊还是想要试一试。他真的找不到能解决此事的人,若是要再耽搁下去,那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因此,李钊再也顾不上脸面,站起身向李峻作长揖道:“世回,我此番前来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的挚友,我想求世回救下他们夫妻二人的命。若是世回能施以援手,或许他们就能活下来。如若不能,那...那也就是他们的命运使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