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子里面‘跌跌撞撞’躲了一轮‘敌机空袭’之后，我又将卡车重新开上了公路。
只不过，卡车的后车厢已经挂下来了不少树枝和树叶。车厢后面的铁皮和焊接的防撞杠，更是被撞得坑坑洼洼。不过这点磕磕碰碰本身也没啥，回去拿榔头敲敲打打的就能修好。
苏联车别的好处没有，就是足够粗糙，磕磕碰碰的也看不出来美观不美观。要是搁着美国车，撞出这种坑坑洼洼的样子，得心疼一两天。
钻树林的时候，车上挂下来树枝，在朝鲜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至于躲避敌机钻树林更是家常便饭，天上的敌机和我们是生死冤家，遇到了就得不死不休。
天上的是老鹰，我们只是兔子。
当然，唯一和平时躲避敌机不同的是。从树林里钻出来之后，后车厢的21名伤员和一名轻伤的卫生员，每个人怀里都抱上了三四个半红半黄的大苹果。
张成发直接爬到了后车厢，抓起掉落在卡车上的树枝，将上面剩下的大大小小的果子，全数撸了下来。树枝和树叶则废物利用，盖在了车顶上充当伪装物。
我是驾驶员，不需要管那么多，自己在前面悠哉悠哉的开着车。不一会儿，张成发就揣着自己满满当当的小挎包又从后车厢钻了回来。
他一脸兴奋，冲着我拍了拍小挎包，笑得合不拢嘴。手里还抓了两个大苹果，笑嘻嘻递给我一个。
我正开着车，就先随手踹兜里，但嘴上打趣着说道：“你笑啥？摘苹果可是违反纪律的！”
这话是刚才他对我说的，我现在还了回去，但抱着苹果的他比我还要高兴地多。
张成发一听我说这话，立马装着板着脸，一副严肃的表情说道：“这怎么是摘苹果呢？这是遇到了敌机紧急避险。咱们没有爬树，也没摘苹果。那咱们躲飞机，苹果自己掉车里，总不能扔掉浪费吧？”
揣着一袋子苹果，张成发倒是和之前判若两人。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嘛！不过我们之间的拌嘴都是在互相开玩笑，没有什么坏心思。撞苹果树也是事急从权，毕竟后面还有那么多伤员，我只是想要给伤员们改善一下伙食。选择的对象，也是张成发仔细观察过，没人管的苹果树。有个别的苹果树上，尽管结了很多果子，但是一看就是有人曾经打理过的，那我们就不碰。而且如果是附近几公里之内有村子，我们也不会去做这种事情。这片树林周围几十公里都是无人区，走几十里地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尽管如此，还是存在一些风险的。不过以后真要是为了这个处分我，我也就认了，大男人敢作敢当。反正我是想着让伤员们能够补充补充营养，倒也是虽死无怨。
我看到张成发的嘴脸，暗自撇了撇嘴：“咱们这是沾了伤员的光，所有的伤员都分到苹果没？”
张成发笑着点了点头：“没问题，足足够每个人吃得饱饱的，咱们就留了几个小的，其他都分给了伤员。”
伤员都能吃上苹果，我心里也就安心了不少。我在前线打过，深切知道他们那里的物资会匮乏到什么程度。尤其是最近一个多月，连日大雨，朝鲜北边又发了四十年不遇的大洪水。很多道路和桥梁都直接被洪水冲毁，别说是车，就是徒步都很难将粮食送到前沿去。
很多在前线打仗的战士们，不怕死不怕累，敢打敢拼。可饿肚子这样的事情，实在太难受了。没饿过肚子的人，体会不到这些。很多战士牺牲前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吃上一顿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