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痒(1 / 2)

第一百二十一章——痒痒

阮夜笙并没有明说这个拥抱想要持续多久, 她没有松手,奚墨也就一直抱着她。

病房里温暖,明亮, 一片安宁与惬意,感觉与阮夜笙刚苏醒时全然不同了。

阮夜笙双手环紧,扒拉着奚墨的腰,脸颊也贴着奚墨身上的病服衣料,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不管是两人换回来了的事实, 还是奚墨此刻抱着她的举动,这种得偿所愿的喜悦总让她有一种恍然失真的幸福感。

不过她并没有被冒泡的幸福冲昏了头脑, 还惦记着更重要的事情,说:“我琢磨了下,有几个地方, 我总觉得很不对劲。”

“你说。”奚墨其实知道她大概是指什么。

奚墨自己, 也有同感。

“首先是过敏的问题。”阮夜笙聪慧机敏, 对很多复杂事项也能拎得很清,逐条理顺了开始说:“你和你身边的人都知道你海鲜过敏,每个人都对这件事特别重视, 平常剧组里也有路清明请来的厨师给你专门做小灶, 自己的厨师, 知根知底, 这个肯定不会有问题。而只要是去外面出席宴会, 路清明也会格外仔细地关照厨房, 你的饭菜里是不可能出现海鲜的,那为什么这次会海鲜过敏?从发作时间和吃的食物来看, 过敏源必定是在我们餐桌上, 但这次我们餐桌上并没有海鲜, 那么只能是有些菜或者汤里加了海鲜成分。酒店的饭菜调味剂重,不容易察觉,尤其是我们喝的汤,它特别鲜,如果里面加了海鲜成分,是很难分辨出来的。”

奚墨嗯了一声:“我觉得汤有问题,你喝了两碗。”

“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做汤的厨师不小心往汤里混入了海鲜,但这个几率几乎是微乎其微的,路清明很负责,只要是厨房里忙活的厨师,他每个都打过招呼,就连配菜的帮厨也不例外。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有人疏忽之下放入海鲜,也太奇怪了。”

阮夜笙说到这,皱了皱眉:“我怎么看都觉得是另外一种可能,对方就是故意的,针对的对象是你。那么这个人肯定知道你对海鲜过敏,但这个可疑范围其实还是有点大,绥廷剧组里就有不少人知道你海鲜过敏。”

毕竟奚墨要在剧组与人朝夕相处,这种重要事项,路清明在进组之初,早已事无巨细地交待过了。他也是怕剧组如果有人出于好心给奚墨拿吃的,一旦不知道她过敏,食物里涉及到海鲜添加,那就危险了。

奚墨没有说话。

剧组人数众多,鱼龙混杂,要找到可疑者,无异于大海捞针。

“如果对方要故意让你海鲜过敏,毫无疑问,这个人很讨厌你,憎恨你,像是这次过敏尤为严重,还差点有生命危险。”阮夜笙的声音有了几分后怕的颤抖:“所以甚至于,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想要你的命。”

奚墨眸光往下沉,里面是一片冷冽的寒意。

“你回想一下,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对方是否有过什么言辞激烈的威胁?”阮夜笙问她。

奚墨摇头:“我没有得罪过谁,大家平常对我都挺客气。要说厌恶我的,那就是那些黑粉了,什么难听话都能说得出口,问我死了没之类的言论也曾有过。但那都是黑粉们过过嘴瘾,我也没听过哪个黑粉会因为这种讨厌,就去真的对别人下手,这太疯狂了,不太可能。”

阮夜笙沉吟起来。

也是,奚墨为人虽然骄矜,但那也是她内心深处自然而然的傲气,并不会放到表面上来。她情商高,在生活中极有教养,对与她接触的每一个人都很好,很有礼貌,再加上她的地位,和她父亲奚季的这把保护伞,又怎么会有人真的对她下这种狠手呢?

娱乐圈里嫉妒她的人比比皆是,却也不至于狠到要致她于死地。大家都是体面人,最多抢抢资源,穿穿小鞋,像这种触犯法律的行径,没有人敢去想。

奚墨仔细回想了下:“在我的记忆中,并没有准确的怀疑对象。”

“那只能去查了。”阮夜笙说:“你让路清明去走动走动,看能不能拿到当天杀青宴的监控,重点是厨房和宴席上菜的部分,仔细排查,下手的人肯定在里面出现过。你每个人都过一遍,看有没有疑点。”

“好,路清明已经去办了。”

阮夜笙双臂微松,坐在床沿,仰着头看着站在她眼前的奚墨,说:“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如果对方要针对你,就得确保你吃下含有海鲜的食物,那对方怎么知道你会吃哪几道菜,喝哪一种汤?就算对方调查过你,知道你用餐的喜好,但是之前是我代替你参加杀青宴,我的饮食偏好与你有所不同,难道真的是对方误打误撞,刚好巧合到添加在我喜欢喝的那一份汤里面?”

奚墨将原本揽在阮夜笙背部的手,轻轻搁在了她肩上,与她四目相接,低声道:“从犯罪心理上来看,在这种大型宴会上,如果一个人并不是要报复社会,而是要毒杀另外一个明确的目标,就得尽可能精准投放。否则如果有不知情的人吃到了掺毒的食物,也会死亡,一旦殃及池鱼的死亡人数过多,凶手会很麻烦,所以就得想尽办法保证受害人一个人接触到毒药。”

“但这不是毒药。”阮夜笙很快就理解了奚墨的意思:“这是借用让对方过敏的手段,达成类似目的。”

“对。”奚墨点点头:“过敏有个和毒药的本质区别,就是它很容易精准锁定,而不会祸及他人。就像是那一桌子人,只有我一个人对海鲜过敏,那么对方只要在每一样菜或者汤里都添加海鲜成分,我总有机会接触到过敏源,只需要一点点,就足以引发我的过敏症状,更何况当时不可能只吃一种菜,那么浓度还可以多次叠加。而同桌的人即使吃下去,也不会有任何影响,神不知鬼不觉。”

“那得对我们当时桌上的每一道菜和汤都进行检测,不过桌子被酒店收拾干净了,残羹剩饭也都会混入厨余垃圾桶里,没有准确的样本,要怎么检测?”

“情况紧急,我当时慌慌张张的,根本就没想那么多,都忘记让路清明保留桌子上的部分剩菜了。”奚墨叹了一口气,说:“所以没有证据进行佐证,我刚才说的那些,只能是我的猜测。”

“你……慌慌张张?”阮夜笙抱她紧了一些,仰头看过来时,目光缠溺。

奚墨:“……”

“你慌张谁?”阮夜笙问她:“是紧张你的身体过敏了,还是紧张……”

……还是紧张我?

阮夜笙眼角微微泛了点红。

像是心头的一腔炽热翻涌上来,但临到嘴边,却又怎么都问不出口。

奚墨的眼眸往下垂了垂:“……都有。”

其实她自己也不太分明。

当时完全是生死关头,她一门心思只盼着阮夜笙活下去,而只有自己这副身体坚持下来,困在里面的阮夜笙才会有活头。她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好好的,这样阮夜笙才能好好的,她说的诚然是心里话,两份紧张都有,但如果真的要区分和掂量其中的分量,她却分不出来。

可这句都有,就已经让阮夜笙无比满足。

她问这句话,并不是要分出个先后重要,毕竟那是奚墨自己的身体,关乎以后的人生,奚墨紧张是最自然的反应。

她其实只是想知道,奚墨会不会也紧张她。

哪怕只有那么一部分的担忧,她都觉得足够了。

阮夜笙环抱着奚墨,脑袋轻轻蹭了下她的病服,说:“开心。”

这份开心来得这样简单,只需要“都有”这两个字,就能逗开她的心。

奚墨看着她柔软的长发,仿佛也被这份开心所沾染,唇边泛了些微笑上来。

“后面我就昏迷了。”阮夜笙的情绪比之前活泛了许多,继续和奚墨聊自己的疑惑:“那我们到底是怎么换回的?还是真的和我们当初分析的一样,只要我们当中至少有一方处于濒死状态,就能换回来?”

奚墨发现她用到了濒死这个词,眼神微黯。

当时上了救护车以后,阮夜笙躺在那浑身冰凉,没有任何反应,但她现在却知道自己当时是濒死了,可想她在救护车上的时候,应该还有微弱的意识,知道这副身体快不行了。

这也就意味着,阮夜笙当时一直在遭受疼痛的折磨。

“……是不是很疼?”奚墨恍惚了下,问道。

阮夜笙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住了。

“我是说……在抢救的时候。”奚墨声音更低:“你应该还有意识吧?”

阮夜笙明白过来,释然似的笑着说:“还有一点意识。疼肯定是很疼的,不过现在都过去了,我现在没什么感觉,我只是记得你当时还和我说话了。”

“那你听到医生护士的声音吗?”奚墨问她。

“我只能听到你的声音。”阮夜笙说:“我当时没办法管太多别的。”

“唔。”奚墨又含糊应了一声,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这次换回来,是印证了我们当初的推测吗?”阮夜笙再度确认。

“我也不是很确定。”奚墨想起了那名医生,神色复杂:“当时救护车上的情况,很奇怪。”

“奇怪?”阮夜笙警惕起来。

“当时救护车上,除了你我,一名医生,两名护士,其实还有一个箱子。”奚墨说:“那个箱子呈银白色,挺大的,就放在座位底下,它会动。”

阮夜笙脸色变了变:“里面有人,还是……”

“从箱子尺寸来看,它大概有大提琴箱那么大,但是它有些狭长,装人是装不了的。”

“那就是别的活物。”

“还有气味,有些奇怪。”奚墨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况,尽量不让自己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那气味闻着有点熟悉,当时我还想不起我在哪里闻到过,现在我觉得和当初酒店大火,我昏迷之前闻到的气味有点像。不过当时大火时还有烧焦味和浓烟,那种气味混在里面,就没有这次闻到的这么明显。”

“濒死,箱子,活物,气味……”阮夜笙一样一样列举出来。

“还有那个医生。”奚墨的目光带了几丝锋锐。

“医生也奇怪?”阮夜笙愕然。

“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从谈吐来看,那医生其实人挺好的,抢救也尽责,但她有时候说的一些话,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我又形容不出来。”

阮夜笙抱着她,感觉到她在提到医生的时候,腰身有些紧绷,应该是情绪过度紧张了,就下意识用手在奚墨腰上拍了拍,说:“没关系,别的可能查不到,但医生是这个医院的,我们可以待会吃完饭以后,去看一下。”

谁知道这一拍,奚墨却像是触电似的,绷得更紧了,从她手中脱出了身,有点局促地拿眼角看她。

“……怎么了?”阮夜笙失笑:“不给我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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