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怪我吗?”
云种受宠若惊地摇摇头,“不怪,臣知道殿下这么做,肯定有殿下的理由。咝~后来臣想明白了,殿下如果不打我这一顿鞭子,等定国侯回来,臣挨得就不只这一顿鞭子了。”
“明白就好!”
云栽突然训他,“谁叫你老是这么冲动,想打架也不看看对方是谁,国侯夫人也是你能惹的,幸而人家没事,不然你有几条命可陪的!”说着,自己鼻头却红了。
云种仰脸呛声道:“你管我呢!就算赔上我这条性命,也要确保殿下无虞。这是我身为东宫侍卫长的职责所在。咝~”
李靖梣安抚道:“少说话了。我是相信的,你这个性子,即便今天换成了定国侯本人,你也会毫不犹豫出手拔剑的!”
云种心口一热,“是!为殿下肝脑涂地,云种虽死不悔!”云栽嗔道:“你以为就你能吗?我也可以。但我可不像你这样冲动。一点也不懂察言观色。”
李靖岑拍拍小丫头的胳膊,“说起来,你们跟着我已经有十五年了吧?”
云栽刚一点头,云种纠正道:“是十四年零十一个月!”
“臣记得,当时殿下跟太子一同到栖霞寺为先皇后上香,在路边看到了我们兄妹两个。殿下不仅不嫌弃我们衣衫褴褛,贫病交加,还给我们饭吃,给我们水喝。把我们带上车,带回了东宫。自己时常从宫里跑出来探望。”
云种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他倒在路边饿得昏昏要死,一个八九岁穿着白衣素服像个天仙似的小姑娘,从草丛那边走过来。把匀称的手小心地缩进袖子里,隔着一层布轻轻托起他脏污的脸。拿香喷喷的包子给他吃,还关切地问候他的家人。
“如果不是殿下,我们早已经饿死了。殿下对我们的再生之恩,我们兄妹永生不忘!”
李靖梣脸上似有异样的感动,微微一笑,“我还记得当年遇到你们的时候,云栽还那么小点,不如一只桌子腿高,瘦瘦小小的,像只小麻雀。如今,你看她,长得多壮实,多清秀。”
云栽有点害羞了,跺脚道:“殿下……”
“好了,云栽,你去帮我准备些点心,我有点饿了。”
“是。”云栽高兴地去了。门关上后,李靖梣脸色却暗了下来,云种焦急道:“殿下可是有什么难处?”他看得出来,李靖梣是有意支开云栽。
李靖梣从袖中拿出一个细口瓷瓶来,用红色的塞子塞住口,“这是我向顾青讨来的假死药。”交到云种手中,“喝掉一半三日能醒来,喝掉整瓶可以假死七日七夜。”
“殿下……”云种一下子焦急起来,不解其意地看着李靖梣。
“你若信得过我,就喝掉它,七日后,你便能醒来。”
“不是,臣岂会信不过殿下,哪怕殿下给臣送的是毒|药,臣也能一口吞下,不带眨眼的,可是殿下这样做是为什么?”
李靖梣叹道:“明日,定国侯夫人就会发疯,而你那一掌事后肯定会追责。你假死后,我会宣称你伤势过重,伤口遇到感染,不幸早亡。这样,你便能逃过一劫。离开东宫之后,你可以到别处谋生,凭你的本事,一定可以过得很好。”
云种反应了半响,才明白她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又把瓷瓶塞回她手中,“臣不能接受殿下的好意。如果臣就这样死了,死的时间又如此凑巧,一定会引起涂远山的怀疑。臣不能在这个时候弃殿下而去。”
“何况一人做事一人当,定国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无论殿下要将我交给刑部论罪也好,或者直接交给涂远山处决也好,我暮云种绝不会皱一下眉头!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云种意志坚决,嘴唇煞白煞白的,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落下,仍强撑着起来,床上跪着不起。
李靖梣知多说无用,只好收回小瓶,“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问我要也不迟。”她不知道的是,在这件事上云种是永远想不清楚的。只要一想到下半辈子只能在远离那个人的地方生活,再也见不到她,他恨不得立即就这样死了。
却说,岑杙回宅后,刚洗漱完毕,就被招进了皇宫。皇帝迫不及待地想了解前线的情形,以及她密报中的内容。
那些都是她事先跟李靖梣通过气的,皇帝并不知道自己在密报中对于北疆军张扬跋扈、杀良冒功恶行的厉声谴责,都是皇太女着意让她写在里面的。
据她的意思,这些事皇帝早已经心知肚明,只是平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越是表现出对涂家和北疆军的敌意和愤慨,便越能博得李平泓的信任。
果然,皇帝只略责备了她私自带夫人入军营,并且导致自己身陷敌营的事,对她贡献的其余有价值的情报很是满意。并且特意留她吃了晚饭,在席上岑杙再度以自己的亲身经历,重申希望李平泓考虑削减军费开支的主张,李平泓和李靖梣的反应是差不多的,“这件事不能急,你还年轻,朕也不老嘛,有的是时间等。”
其实,涂云开的死,虽然让人措手不及,但也给很多问题带来了全新的解法。就好像在原本一座米山上,挖掉了关键的一斛,其余米粒便纷纷往下滚动,就像雪崩似的。一旦塌陷停止,各个米粒之间就有了全新的位置,一些原本不重要的米粒突然变得重要起来,另一些则变成了能够舍弃。至于米山终究会崩塌到什么时候,每个米粒会停留在什么位置,目前还犹未可知。喜欢鲤跃龙门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鲤跃龙门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