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右殿这么生生一抓,衣襟沿着肩颈的线条散落,露出泛着淡淡粉色的肤色。只是上面遍布着陈年伤疤,有些深深凹陷,使我的脊背不像旁人家的姑娘,白瓷般平滑。
“你浑身的伤是怎么回事?”傩非停手,讶然道。
我当即拉紧衣襟,使呼啸的风无法拽扯心头的花:“曾经少不更事又意气风发,还以为能回报谁的恩情……”
“眼见为实,现下我相信你走到这步境地,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抬住含光剑,止住右殿接连不断的攻击。
我身形一顿,简单地说了句:“称不上苦衷,只是心向往之。”
君帝正站在渡来的船头前,身影倒映在湖面,衬得俊逸雅正。
苏静竹就立在他身后,微微低下头,姣好的颈项优美,眉目与云水烟岚辉映,秀丽得教人无端生出许多心疼来。
我努力合上衣襟,仍止不住寒风倒灌进心口,右殿眼中迸溅贪婪的火光,似乎在恼傩非横生事端,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找寻数年的两生花,就这样在我胸腔上摇曳多姿?
“既然君帝已经决定,借滕摇的手除掉四王爷,不若早日将她心口的花给我,我愿拿一条命去换。”右殿的话掷地有声。
君帝嗯了一声,我听后如坠冰窖,再回首的时候,瞧见有道身影径自飞上残破的食味阁,周身淡淡的烟水气被风一吹,很快没了踪影,一双眸子幽深漆黑,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不由地想,他原先也是温润雅致的人,笑起来也曾是吻过玫瑰的甜,如今居然没有什么表情,垂下眼便只剩一对长睫毛。
我动了动,一阵火辣辣的痛又从肩膀传到全身,我忍不住龇牙咧嘴,直抽冷气,右殿下手属实狠毒,早知道君尽瞳会突然出现,就不要去赴这场“鸿门宴”了,这完完全全都是我自找的,差点为此送命也是活该。
这一疼不要紧,拉紧衣襟的手直哆嗦,泄了胸口的春光。
灯华见状立刻褪了玄色衣衫,还未来得及盖住我的肩膀以及胸口,就被来人的深紫衣袍抢先了一步,我也不知君尽瞳是怎么想的,当务之急,便是护好胸口的两生花。
我顺势穿上他的深紫衣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巴掌大的脸蛋朝灯华努嘴:“别管我,先对付这货再说。”
君帝瞧我贼头贼脑的使唤,眼里闪烁一下,疑惑迷茫轮番上阵,最后变成无比复杂的情绪,好像有什么跟设想的不同。
“朕可不是来救你的。”他冷漠地、甚至带点倦怠的道:“你不好好办差事,跑这里胡吃海塞,是不想见颜容了么?”
不想见颜容了么?
这句话,想也不敢想。我脸上僵硬,不知该有什么表情,原来心如死灰,竟是这般滋味。
难怪君帝一直是这副面无表情的表情。
“你拿颜容要挟我?”我仰面看着他,曾经他也将她视若知己,十年风水轮流转,这回拿颜容当作筹码的,换成了他。
“是又怎样,你别无选择。”
我突然觉得好笑,为什么总有人跟我说话的时候,会把所有的路堵死,却从来都没有人会反问“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心里泛起一股无法克制的恶念:“你以为,你的眼睛是谁给的?”
君帝微微一怔。
我本不想提这点陈谷子烂芝麻的小事,只是他拿颜容要挟我,我便控制不了心中升腾的恶念,说话也变得尖酸刻薄起来:“你这般识人不清,倒不如在小筑的时候,活得通透呢。”
他微微皱着眉,脸上那种冰冷渐渐深刻,显得十分沉郁。
我见傩非和右殿不再动手,忍受不了这种夹生的气氛,简短地告退:“君帝,我先走了。”
我丢掉身上的深紫衣袍,余光瞥见君帝突然伸出手,像是想勾住飘散的衣袍,不由自主地凝眉看着他。
君帝倏然收回手,依然面无表情:“记住你要办的事。”
“是。”我心中有些不耐烦,带着灯华和初拂消失在食味阁。
走出一段路,这才忽然想起,君帝会离开王宫,不光是救我就这么简单吧,他好端端带着苏静竹跑出宫做什么?我正满脑子不解,忽然衣袖被人从边上轻轻一扯,只见面前站着的侍女颇为面生,似乎见都没见过,却能准确叫出我的名字。
“滕摇将军,请留步。”
那侍女仔细观察了下周围,附在我耳边轻声说:“我家公主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