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江花说起张哲源,王若华就突然变得兴致高昂。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突然加速,变得有些忐忑不安,凡是和张哲源有关的事,她都迫切地想知道。
远处公路上朦胧的路灯透过后窗,抚摩着王若华不安的脸颊。她等待着江花的下文,而江花却没了动静。她知道江花在和自己较劲,等自己乖乖就范。
“怕谁呀,别光说个话头儿没个话尾的,寻人家开心哪!”
王若华还是沉不住气了,不耐烦地问江花。
江花得意洋洋地说:“小样儿,沉不住气了吧!”
王若华服软:“好,好,你厉害!”
接着,江花便讲起下午工长室内一场场虚惊的事。她饶有兴味地说:“今儿下午,我去工长室找工长王占山签字,我推开门,看见小张一个人在工长室里玩电脑。当时小张见到我吓了一跳,脸都快变色了。你猜,他把我当成谁了?”
王若华很好奇:“当成谁了?”
江花还在吊王若华的胃口:“你绝对猜不到。”
王若华假装生气:“当成谁了,不说不听了。”
江花得意地笑起来:“他把我当成项目部的张书记了,张书记不让他玩电脑。”
王若华知道上当了,干脆又不理江花了,还说了一声讨厌。
一会儿后,江花冷不丁地问:“小华,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你打算回家吗?”
王若华愣了一会儿才说:“不知道。”
江花为王若华模棱两可的话感到好笑:“不知道?这算哪门子的话,是没打算回家吧!”
王若华没吱声,回与不回家她内心感到矛盾。回家那将意味着暂时离开张哲源,看不到张哲源对她来说几乎就是种折磨。几乎和张哲源有同样的习惯,彼此已经习惯看彼此,如果哪一天看不到对方,都可能会让她望眼欲穿。同时,如果不是江花问起,王若华几乎都忘了自己已经有些日子没回家了。自从遇到张哲源,她感觉似乎把家都抛在脑后了,这一点倒和张哲源很默契。
听王若华沉默了,于是江花乞求说:“既然你没打算回家,那中秋节我回家几天,你替我值几天班行吗?”
王若华应了一声:“你回家吧!”
江花感到奇怪,没想到凡事都要和自己一较高下的王若华会如此痛快的答应,这绝对出乎她的意料。可能是张哲源帮了自己,江花想象着又继续问:“小华,小张叫什么名字呢?”
王若华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不知道。”
江花似乎不相信:“这个还保密?”但是又听得出王若华并不像在刻意隐瞒自己。
王若华没再说话,江花也没再追问。只是江华冷不丁地哀号起来:“天啊,你们俩一直在干什么呢!你们认识差不多都半年了吧!怎么都不问一下?”接着江花又哀叹一声:“那他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不是王若华不想知道张哲源的名字,而是碍口识羞,一直没问。或者名字在他们看来只是一个代号,能够看到彼此就是一种欣慰,一种快乐。或者和张哲源一样,王若华也在等待一个特别的机会。
尽管张哲源和王若华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而两人接触的机会却很少,相处的时间也很短。因为工作,因为环境,也可能因为所谓的身份,都是他们不敢公然在一起的原因。
将近子夜时分,三杉欣欣家园工程四周已经安静下来,惟独曲阳三建办公室前人头攒动,一片喧哗。民工们排着长队,在等待领取生活费。所谓的生活费,是曲阳三建每月按时发放给民工的零花钱,每月分两次支取,每次五十元。民工们须学会勤俭节约,每月百元的生活费才能够勉强支持到月底。
几乎每一次张哲源领取生活费后,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还工友的钱。有一次夜里,他刚躺下就模模糊糊想起件事,于是又匆匆披上衣服跑到工友老谭的宿舍内,当然是还老谭的钱。他睡眼朦胧,开口就问出一句令人喷饭的话。他说:“谭师傅,我是不是还欠你十块钱?”老谭是他常借钱的对象,或多或少,他都能借到。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很长,彼此都很了解、信任。他也向陈昌旺借过一次钱,结果却大失所望,空手而回。而陈昌旺几个月前借他五十元充话费的事,一直只字不提,张哲源只当是跟陈昌旺学习电脑知识交学费了。
民工们领了钱就高高兴兴地回生活区睡觉去了,但见张哲源拿了钱,就直奔前沙峪村了。他总是在村内第一个十字路口左边第一个商店卖东西,张哲源是这的常客,不只是因为守店的是一个小姑娘。
看店的还是那个小姑娘,在子夜时分见到张哲源后有点惊讶。只见小姑娘脸上充满笑意说:“这么晚了又溜出来!”
张哲源挠挠头说:“这个溜字用的真特别,我只是来买点东西而已。”
小姑娘被逗笑了:“买什么,说吧!”
张哲源把刚发的五十元生活费放到柜台上,轻轻地推了过去:“来一盒白鲨烟。”
小姑娘拿起钱看了看,眯着眼笑:“真的假的?”
张哲源有些挢舌,带着阑珊的笑意说:“让我说,我肯定说真的。”
小姑娘拿着钞票对着灯光看了又看,就是不给张哲源找钱,张哲源也只能在一旁干笑。于是张哲源提出见解:“认识真钱□□,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小姑娘好奇地问:“什么办法?”
张哲源略一思索:“你见过电视上民国时候怎样辨别银元的吗?其实用辨别银元的方法也能分辨出真□□。”
小姑娘粲然地笑着,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只见张哲源轻咳了两声,吸引起小姑娘的注意力。然后他耐人寻味地说:“你把钞票拿到手里,用指头弹一下,马上放到耳朵旁听一听。如果是真币,声音应该是清脆的,而且听着也动听。如果是□□,发出的声音跟纸一样单薄,让人感觉没有安全感。”
听张哲源说的头头是道儿,小姑娘会意,马上拿起钱用指头弹了一下,并放到耳旁侧耳细听。然而小姑娘却听不出什么门道,于是又天真地问:“是这样吗?”
张哲源捂着眼睛笑了,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小姑娘竟如此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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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