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之交臂(1 / 2)

谁想到已到了晚秋,竟然还落了一场大雨呢?昨夜夜半,电闪雷鸣,风雨大作,直到黎明时分,那雨才停歇。

早上一起来,只见院中满是凋零的落花,委地的黄叶,看起来好不凄然。

钰媚在窗下坐着,手里握着一本《女论语》,其实早已魂游神外,默默想着心事。

忽然,她见钰轩穿着大红袍服满面喜气地走进院中来,隔老远便高声道:“媚儿,快叫晴儿出来,我接她回去。 ”话音未落,人已到了室内。

紧接着兴儿也赶着进来了,原来他预料到今日必然不会平静,故而匆匆找了个下人去厨房传达裴钰轩的口讯,自己跟着来到了凤台阁。

钰媚见哥哥来了,不由暗暗叹一口气,对下人吩咐道:“珊瑚,你带着所有的丫头,都到大门外侍奉。”

珊瑚眼神复杂地望了望钰轩,低声称是,接着便带人出去了。

钰媚又道:“鹊喜留下。”鹊喜冷着脸站在那里,看都没看钰轩一眼,只偷瞄了一下他身后的兴儿,兴儿会意,微微点了点头。

一时,屋中的空气仿佛结了冰。

钰轩有点慌,他扶着靠近自己的一张梨花木的条案,虚虚笑道:“怎么了这是,如临大敌的,晴儿呢,是不是昨天累了还在睡觉?

要睡回房去睡呀,都成亲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早上还得去给爹奉茶呢。快叫她出来我带她回去……”

钰媚和雀喜二人像看傀儡戏般冷眼旁观着他这一番操作,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他见无人应声,便有些虚张声势地对着内室喊道:“晴儿,你再不出来我可进去了!”说完,竟真得闯进钰媚的内室,室中空空如也,哪有半个人影?

钰轩的腿有些发软,只觉心慌的厉害,面上还撑着笑,出来后问道:“媚儿,你别吓三哥,三哥可是头一回娶亲,你把新娘子给哥哥藏哪儿去了?”

钰媚放下书,似笑非笑道:“三哥,爹昨晚临时被皇上宣召,去了宫里,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你不用着急和三嫂去奉茶。

奥,对了,三嫂暂时安置在清水阁了,听说昨日被爆竹一惊,今日反倒能认人了。要不,我陪你去看看,顺便也向三嫂问个安?”

钰轩听钰媚这通文不对题的回答,心里的不安愈演愈烈,他强压着脾气,还是好言好语对妹妹道:“媚儿,你真是调皮,你明知道,我说的是晴儿。”

钰媚听他这么说,便将手上的书阖上,若无其事地说:“晴儿啊,她是外客,不好在这里过夜,昨晚我让人送她回家去了。”

“你说什么?”裴钰轩又惊又怒,向她低吼道:“我的新娘子,你凭什么替我处置?你凭什么?”他往前逼近了一步,死死盯着钰媚。

钰媚一点也没怕他,平心静气地说:“晴儿出身清贵之家,本不该给人做妾,她被人花言巧语迷了心窍,一时冲动要去做你的侧室,若真能幸福,我也祝福你们。

可是三哥,你昨晚给她说了什么?你骂她水性杨花,人尽可夫!三哥,你说的这些话,是真心的吗?

你平心而论,晴儿是那样的人吗?你口口声声说爱她,怎么,她的品行和娼妓一般,你倒喜欢上她了?”

“你胡说……你……一派胡言……”钰轩自知理亏,他胡乱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眼神飘忽躲闪:“我没说过那些话,就是说了,也是……醉话……”

“醉话也有三分真。三哥,你说晴儿不如柳莺儿,柳莺儿对你还有几分真心。

那柳莺儿的身份既是歌妓,在谁家都得攀援主人才能得活,她能做你的侧室,当然是求之不得;

可是晴儿出身高门,她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甘心给你做侧室,你知道吗?

不瞒你说,我和淑姐姐都劝她千万莫要听你们甜言蜜语哄她,她还是一意孤行非要做傻事,她甚至傻到说答应了要给你做灯盏,不能食言。

三哥,你手捧着璞玉却去喜欢碎石,已获珍宝却弃之不顾,而今,沧海茫茫,那枚遗珠你再也找不到了……”

钰轩听妹妹这么一说,身子再也撑不住,一下歪倒在椅子上,满身满脸都是汗,他还在无力辩解:

“不是,不是,我没喜欢柳莺儿,我和她,没有什么感情……我只是,我只是和晴儿置气,一时糊涂,迷了心智……”

“幸好你和她没什么感情,你知道吗?她撺掇着崔先生带她去江南了,前日她不是去找你告别了吗?

喔,对了,听说前日你醉酒,晴儿还在那里照顾了你一晚上……谁料回头你便骂的她那般不堪!”钰媚一脸不屑地看着钰轩,冷冷道。

“我醉酒是晴儿照顾的我?不是柳莺儿吗?不是她吗?”钰轩茫然问道,他记得侍女分明说是柳莺儿照顾的他。

钰媚见他糊涂到这步田地,不禁生出几丝怜悯之情:“三哥,那柳莺儿肚子里都怀着两个月身孕了,她早已被爹暗许给崔先生了……你看,她对谁,都很情真是吗?

反倒是我们的傻晴儿,明明清清白白的,却背着你安给她的那些让人永世不得翻身的骂名,哭着走了……”

钰轩只觉身心一片茫然,他站起身,摇着头道:“不可能,晴儿不能回去,我没骂她,我没有,你们胡说的……”

“兴儿,鹊喜,你们俩说说,三公子有没有说那番话?”钰媚冷冷道。

鹊喜讽刺道:“二小姐,你刚才还漏了呢,三公子还说杜姑娘是攀援富贵,才愿意给他做妾的。”

钰轩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撕扯住她的衣襟,几乎将她提起了地面,发狠道:“你说什么?你胡说什么?”

鹊喜一个轻拨便将他甩开,冷笑道:“公子可别对鹊喜发狠,给鹊喜发狠也没用,要不,你问问兴儿。”

兴儿在旁边期期艾艾道:“公子昨日确实说了这些话……杜姑娘,她,她流着泪说‘背弃祖宗者不祥’,便走了……”

钰轩哪里肯听这个,他眼中的悲伤和愤怒渐渐涌了上来,抖着声音,他问钰媚道:“二妹,就算是我和我妻子之间有什么误会,那也是我们夫妻间的事情,你为什么插手呢?

你若不插手,她现在还好好地在这里,我去给她赔个不是,道个歉就成了!我……我房间里,酒席都给她备好了,我准备要给她道歉的。

再说夫妻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都是床头打,床尾和。我错了,我认,可你,你为何给我弄走了她?你安得什么心?”

他越说心里越凉,那眼圈已然是红了。

裴钰媚嘴角浮起一丝凄清的笑容:“三哥,你还在自欺欺人,你的妻子?你的妻子在清水阁里躺着,晴儿不过是代替许氏和你拜了堂。

你们瞒着她的父母硬逼着她给人做妾,这事做的算是地道吗?你们尊重过她,尊重过她的父母吗?

还有,你以为你说的那些话,真的只是醉话吗?你若心里没那么想,怎么会脱口而出那些污言秽语?

你觉得晴儿现在就是仍在这里,她会原谅你吗?不会的三哥,我们都知道她宁折不弯的性子,你既怀疑她,你们即使和好了,日后也会多生嫌隙,你会永远过不了那个坎。

你会觉得,她杜晚晴就是朝三暮四,就是攀援富贵。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很难根除!

三哥,你放了她吧,我不仅仅是为了她,也是为了你。你要女人,要纳妾,都是极容易的事情,又何必如此执着,害人害己呢?”

“不可能,你瞎说,你也不用花言巧语骗我”,裴钰轩此时哪里听得进这话,他额上青筋暴起,声音渐高,气急败坏道:

“说穿了,你裴钰媚,就是想活生生拆散我们,你就是看不得我好!你和你娘,都是一路货色,都是恨毒了我,你是看晴儿对我好,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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