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哈传(一)
苅田久之进被公认为马大哈。说他是个马大哈,到底有多粗心马虎却也不是太清楚,有了那样的评价以后,微小的失败也会被夸大宣传,有时把别人的事栽在他身上也不稀奇。这其实也就是说,并非有这样那样粗心大意的事实而定下的结论,而是出于他的人品,性格吧。如果是普通人做下的事情,本来并不会有多有趣可笑,可是变成是他做的,那就突然会大放光彩,变得格外滑稽,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特别就久之进而言,他还有一个能够助长此事的条件。那就是主公壱岐太守三浦明敬也是一个马大哈。而且,壱岐太守是个急性子,还有健忘症,武断这些马大哈该有的特征他都具备,而久之进却是个稳妥的人,但还是会作出些马大哈的行为,这就更引人注目了。有一次这两个人在争论赛马优劣,快要有结果的时候,壱岐太守眼看着败象渐露急忙说,“那就用围棋一决高下吧。”“当然没有问题。”久之进笑嘻嘻的站起走出,不久便拿来了象棋和棋盘放好。他微笑着站在那里的样子确实很是稳重,可拿来的东西却不对头。本人并未察觉有错,而壱岐太守也因为心虚着急,马上打开棋盒,“允许你先下。”“那可不行,先下的得是弱者,主公和在下相比可是有段差距的。”“本侯的命令,你先下。”“命令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那么------”久之进很不情愿地将手伸入棋盒。
这总该察觉了吧,但还是没有反应,用手指摸着棋子“嗯?”陷入了沉思。围棋是把棋子放上棋盘下的,象棋是摆放好以后走的。象棋棋子和围棋云子自然是不同的,捏在手指上感觉有异理所当然。壱岐太守也捏着棋子,看着久之进的样子便想到这家伙又做出什么失败了。粗心的人就是这样当想到“失败”其它的事就都不理会了,就这样两人都不说话,摸弄着棋子过了一会,终于壱岐太守就像抓住了把柄似地,“怎么样,久之进,嗯------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并不清楚,可是久之进却变得完全不好意思的样子,“啊,这个,这个实在是,”
“啊哈哈哈,怎么样久之进,怎么样,怎么样,啊哈哈哈。”
就是说着怎么样怎么样大声欢笑,久之进也笑出来了。两人一起哈哈大笑了一阵,然后也没说围棋什么的,一起走出院子去了,这样子应该两人大概都没明白到底错了什么而变得好笑的。
壱岐太守有机会就会说,久之进是个马大哈没办法。但这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有一种宠爱在里面。久之进从十五岁开始作为书童近待在太守身边侍奉已有七年了,其实他和壱岐太守明敬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就是说久之进的母亲是明敬母亲的妹妹,除了君臣关系,两人还是表兄弟的关系。不过明敬不放久之进离开自己并非因为这层血缘关系,而是因为好像双方都是马大哈这个共同点而聚在一起的,说得更直白一些,就是因为久之进也是一个马大哈,这就可以让明敬的负担减轻一些了。
元禄九年这一年春天的有一天,“久之进,让本侯好好问你,”明敬很是兴奋地说,“你可知道迎面疾矢,不,你可有信心不输于迎面疾矢?”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不需要解释,就是问你有没有信心。”
“是,作为武士,在阵前不输于迎面疾矢的觉悟自然是不可少的。”
“你确定吧,好!”明敬点了一下头,“那么现在就去拜访吹上侯,你也随同一起去。”
迎面疾矢和吹上侯有什么关系?久之进疑惑地站起身来。下野国的吹上藩主,出云太守齐藤信继,和壱岐太守明敬是莫逆之交。因为壱岐太守是下野国壬生城的城主,所以就有了邻藩之谊,而且明敬在天和二年十六岁继承家督时,差不多同时信继也在十五岁继承了家督,因此这两位少年藩主在江户也好在藩国时也好都有着亲密的交往。
马大哈传(二)
出云太守的府邸座落在芝樱川町。和在饭仓的壱岐太守府也就一步之遥,带上五名随从骑马而来的明敬,只带上久之进来到数寄屋【注1:数寄屋】风格的雅致建筑。
“哟,真是蓬荜生辉呢。”信继嬉笑着这么说,“还是乘早别干好吧。”
“说什么呢。”明敬重重地坐下说,“本侯可是一旦决定的事情从不中途而废的,你今天可要做好被拿走兼光【注2:兼光】的准备啊。
“该有所准备的是你吧,小萩的弓可是有三人力的,一不小心可是会掉命的。------话说你带对手来了吗?”
被告知就是久之进,信继露出奇怪的笑意。久之进是个马大哈的事信继也很清楚,但是这个笑容好像并非因为这事。
“这就有些奇妙了。”
“不,是两码事,久之进……”信继抬眼看向久之进问,“你至今为止可曾做过迎面疾矢的比试?”
“所谓迎面疾矢又是如何比试呢?”
“就是一方射箭,另一方用刀抵挡,五支箭,射中一支就是弓箭赢,五支箭都被挑落那就是刀赢了。”
“回禀太守在下还未曾试过如此比试。”
“胡说什么,久之进,”壱岐太守惊奇道,“你这不刚勇敢地说过自己不会输于迎面疾矢吗?”
“不,那只是听了迎面疾矢,所谓迎面疾矢自然是指在战场上的先锋不惧迎面而来的疾矢,而作为武士自己当然必须不输于先锋冲锋在前,在下是如此理解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