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天地间还是漆黑一片。
弥次郎正昂首看向天空,那是满天的星空。静静的东南风飘过枯草荒原,拂晓冰凉的空气透过盔甲的间隙寒冷刺骨。远方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战马嘶鸣,之后,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此刻也该传来信号了。”
身边有人这么说道。
------是七兵卫大人。
这么想着,弥次郎无意识中再次握紧了【长】枪,他的心镇定下来。
进攻岛原的战斗,此时正面临着最终阶段,伊豆太守信網用上了所有手段(往城中射入劝降信挫败暴徒们的士气,请荷兰战舰从背后开炮轰击,断粮道,以人质威胁等等)。但是,暴徒们的斗志一点也没降低,他们反而出来发动了反击。挖地道往锅岛军营地内放火。那些奇袭极为巧妙,每次进攻方都受到了极大的损失。特别是二月二十一日夜间的反击十分猛烈,盟军营地各处升腾起火焰,也战死了无数人。……就这样二月二十四日,总督伊豆太守信網发出了总攻的命令,全军不顾一切往敌军的原城逼去。细川越中太守距离敌城最近,他们正在离北冈海岸西南方两百步远距离的地方布下阵地,向敌城的第二,第三道防卫墙进攻,但是敌军占据坚固的险要防守之处顽强抵抗,特别是在第二道防卫墙正门处的箭塔,正好处于能将进攻方的前进路线置于眼下射击,绝妙的位置,受到那永无休止的齐射攻击,细川军毫无对应之策。
------必须让那箭塔沉寂。军事会议集中在这一焦点上,二十五日的夜晚,开始召集敢死队,一组十五人共三组,印东弥次郎申请加入了第三组。就这样定于二十七日拂晓发起进攻,三队四十五人在后半夜离开阵地,现在正埋伏在山岗后面等待进攻的信号。
“喂,印东,印东在吗?”
从右边传来低声的呼叫。
“在此。”他回答着站起身来。
“噢哦,……还在啊。”
这是名为植村七兵卫那个男人的声音。于是便有人嘀嘀咕咕,说着悄悄话发笑。那就象,“胆小鬼还没逃走呢。”在这么说一般。弥次郎咬紧了嘴唇……参加敢死队,足轻身份的人只有他一人。到了宽永十五年时,武士的级别已经分得十分明确,足轻一般都只被称为“小者”,位列武士阶层的最低位。弥次郎从他父亲那一代起便是足轻,所以在江户时只不过对自己出生在地位低下的家族中感到运气不佳而已,也没多少不平不满。但自从出征来到岛原,第一次站立在枪林弹雨之下时,他才深深地体会到加代所说话中的意义。------您是,千人中难得一见有才华的人。并且记起了当她说那话时,姑娘眼中闪过的光芒。那不是临时起意随口所说的鼓励或者恭维之言,那里有表达了在她心中坚信不疑的眼神。
------对,至少有加代是相信的,加代相信我能不输于千人,是有能耐的男人。我也许无法打下敌军最高将领的首级,也不会是能获取最多战功的那个人,但也是能作为武士不惜生命战斗的武士。
无论是大将军也好“小者”也罢,只需把握好必须不惜身家性命奋战的时刻和地点就好,决定武士脸面的不是武士的身份高低,只要不错过正确的死处就不会留下羞愧。当弥次郎申请加入敢死队时,------不过是一名足轻,就这么一句话他被拒绝。但在他不服,多次要求下才被允许。队员们都对他白眼相待,“哪里,不过是一时头脑过热”, “关键时刻还不马上就逃”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在这么说话。但弥次郎对这些绝不驳斥反抗,“随你们怎么想,我只做我自己能做的事。”他只在心中这么想,但这其实是需要极大忍耐的事……。
沙,沙,荒原上枯草随风摇荡,风开始刮大,有人随风奔跑而来,“山”,“河”对过口令,植村七兵卫和众人一起站了起来。在黑暗中跑来的人,喘着粗气说道。
“一组,二组已经出发,三组也请跟上。”
“明白,幸苦了。”
七兵卫出发的手势,手一挥。十五名队员低举【长】枪,他们将胳膊上的标记套好,静悄悄地排成一队下了山岗,在右边高耸的山崖后面走过去大约千米,终于在黑暗的夜空中看见了远处第二道防卫墙的正门。就在此时,先行出发的第二组被敌人发现,就是从那座箭塔,一个两个,飞出不少火团。那些是火把。几十近百,无数的火把,像似活物一般飞出散落在地,燃起熊熊烈火。这就像现在的探照灯,照明弹,散落一地的火把亮光,这时已经将敢死队员们的身影都暴露出来。
“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