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从上野站出发开往青森的列车十分拥挤。近来乘客数开始有所减少,所谓的地狱列车的说法也不常听说了,但这天的拥挤程度很特别,乘客一直被挤到了出入口的台阶处。……你推我搡挤满了人的车厢中,来太正从最后部往前挤去。那就是挤过去的,“别推,”还有“哎哟,疼”, “不行,过不去了。”他的每一步都会遭到这样的骂声,被手肘捅到,一脚踢来。但来太神经大条,他毫不动摇脸上挂着微笑,嘴里重复着“对不住了,啊啊,劳驾。”或者“不好意思,对不起。”这些话,凭着他坚韧的忍耐力和不知劳累的体力,一步一步向前挤去。
正当他在继续这样的努力,来到某个车厢时,“叔叔,你好笨呢。”有个孩子对他这么说。回头一看,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坐在座位的靠背上,看向这边对他笑。座位上挤着三个男人,他就像是被挤出了那里似的,“该从这上面过去的嘛。”少年拍了拍自己坐着的靠背这么说,“……从这上面一个一个跳过去就能简单过去了。”来太有些不相信地苦笑。结果就在身边的年轻人,“对啊,那样更快啊,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他补充说道,而且看见来太抱着书包,“……你这书包我们帮你传过去吧。”说着伸出手来。来太开始有些不敢相信,但被挺有趣的感觉诱惑,“那就拜托了。”他说着把书包交给了年轻人,自己轻松地上了座位的靠背。其实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将鞋子贴近插入坐着的乘客头部之间,在靠背的木板上一个一个踩着跳过去。而双手抓在行礼架上保持身体的平衡,不过因为他身子很高只能低着头向前。这不太自然的姿势稍不注意,脚下就有可能打滑。
“不好意思啊,对不起。”这样重复着,心中作好了随时都会被大骂的觉悟,但好像就是年轻人所说的那样,这作法并不少见,所以没有一个人骂他向他表示不满。就这样确实能比走过道更方便,更快捷,但来太脸上还是像忽然被谁打了一个耳光那样一副扭曲的表情,等跑到车厢的一端,他一个转身转了过来。然后用十分响亮的大声,
“各位,在此向大家说一声道歉,刚才我作了非常不合规矩的事,实在是有必须相见的同伴,所以不由地就想不择手段了,但这是非常错误的作法,还请大家见谅。”
“不用在意啦。”有喊声回答,“……这种时候是没办法的,只能互相体谅嘛。”
“谢谢,但还是不能以这种时候作为理由的,”来太放开声音大声说,“那就和没吃的就去作小偷一样了,我感到非常羞愧,还请大家原谅。”
说完他下来过道,正好乘客传过来的书包也到了。他将书包高高举起,喊着“谢谢各位,”然后准备去下一个车厢。结果就在那门口挤在一起的人群中,
“队长,在这儿呢。”响起了喊他的声音。
只见在下一个车厢座位的最后部,他找的那五个人正站起身来,一张张笑脸向他挥手,“好极了,不是队长高声说话,说不定还遇不上了呢。”
“不过那声音也真是太响亮了。”
“听了这好久不曾听的大声音,连心情都舒畅了。”
“这家伙拍手了呢。”他们见来太过来,争着对他这么说话。就像燕子的幼鸟在迎接亲鸟那样充满了喜悦之情。
“大家都在啊,好,好。”来太就在其中一位让出来的座位上毫不在意地坐下,一个一个看了一遍他们的脸。
“……在去拜访的那里多待了点时间,差点没赶上火车,不过你们居然都乘上了这趟火车呢。”
“那是自然,队长说过会乘这班车,我们相信您一定会上车的,这点没人担过心。”
“不错,不过这队长还是别叫了。”来太敞开从吉村家借来的西装这么说道,“……那么就让我小睡一会,过两小时后叫醒我,事情那时再说,拜托了。”然后便抱起胳膊靠上靠背闭上了眼睛。五名青年马上就都静了下来,他们都是二十五,六岁到三十岁左右的年龄,服装,行李,还有那晒黑了,却无法掩去憔悴之色的脸色,都有着共同的“复员军人”的特征。但极其惹人注目的,是他们一个个都很开朗,充满了生气,而这,看得出来是以来太为中心相互结合所产生的。……此时他们正互相依靠在一起,像在守护着来太的睡眠,保持着安静。喜欢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