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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开花的洋丁香(四)(1 / 1)

有过战场生活经验的人,思考的速度极快,因为他们对瞬间就回想一遍过去几十年的事也早已习惯。来太准备睡觉闭上了眼睛,但还没等睡意到来,各种各样的画面已经闪过了他的意识。……在战场的记忆已是遥远的过去,在原部队解散时,当他决定带上五名原部下回北海道故乡务农的时候,已经将战争这个事实和自己作了了结,现在反而是那之前的生活更让自己觉得和自己关系紧密。

现在在他心中反复出现,成为思维中心的是“不开花的洋丁香”这句话。昭和十七年【注1:昭和十七年】的一月,被征兵之前,他在恩师吉村教授家的庭院里种下了一株洋丁香的幼树,那是因为植物店保证说那年春天肯定会开花。……就在那时和杉浦富美子约下了将来,“如果能活着回来”两人一起种下洋丁香发了誓。富美子是吉村教授旧友的女儿,她家是在宫城县亘理郡名为长瀞那个山村的豪族,当她读完女子高中后马上就来到东京,住在片町坡的教授家去女子大学上学。那时正好从北海道出来,在东京的农科大学学习奶酪畜牧业的来太,为了接受教授的个人指导每周都会去片町坡的教授家两次,因为他开朗,纯朴的性格,所以他受到了几乎就像家庭中一员的待遇。因此和富美子也是一开始就相识的关系,但因为她不止可以说是个矜持寡言的人,更可以说是有孤独症的人,就连来太过来那天热热闹闹的聚会也很少加入进来,差不多都是一个人在自己房间里一点一点地作功课。吉村家的人比较尊重她的个人想法,不会去打扰她任由她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而此时来太直率的性格却发挥了好的作用,不理会她的感受积极地将她从她的房间里约了出来。------现在大家在打扑克一起过来吧,学习?唉呀,学习不会跑了的。

就是这个样子。哪怕明显表示出不愉快的态度,他还是会露出那张神经大条的笑脸不去理会,就这样多次以后,富美子也渐渐地融入了进来,但还是没有太过亲近的感觉。……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约有三年,然后当来太被征兵时,就好像刚开始时就有过约定似的,两人的心一下子就连在了一起。种下洋丁香时富美子哭了,两人立下了小木牌,来太在上面写下的“洋丁香”后面,富美子哭着添上了“待得再见之日”这几个字。本以为她是个能更冷静的姑娘,在那时来太似乎第一次发现了富美子真实的内心。

复员后决定回故乡时,他在新的生活预想中首先将富美子摆在了核心之处。虽然从约下将来已经过去了五年的岁月,但在这严酷的战争期间,从她的性格来看,来太相信她一定会等着自己。而且一定会是等在片町坡那里,……但是富美子没在那里。来太所属的部队被认定在南洋诸岛的某处全军覆没的事,是回到日本后才听说的,但富美子说是在全军覆没的报道后便回去了宫城县的故乡,而且写过一封不久将离家去过新的生活,这样的信后便断了音讯。

------新的生活不会是指的结婚吧。

来太这么怀疑也绝不是没有道理。那时两人种下的洋丁香终究没能开花,富美子回故乡时拔去的事,似乎也正好象征着两人的命运。

------但是就这么绝望还太早。

来太思考到这里后,又是他那习惯,突然开始傲然俯视起这事实来。

------一切都得等拜访了长瀞的她家之后再说。

然后他陷入了沉睡。

被叫醒是列车到达水户的时候。来太醒来,五人剥了夏橙,“来,醒一醒。”递给了他,来太从中取了一瓣在掌上挤出果汁,用双手擦遍了整张脸,然后取出香烟十分享受地吸了一根。

“这里是哪里,噢哦是水户。”这么说着,他又伸出左手腕,看向了手腕处,“……好吧,时间还充分有余,那就由我来说明一下我的计划,你们从村野那里应该已经听说了我打算办一个奶酪畜牧农场的事吧。”

五个人一起向前探身,关切地准备听他说话。来太用他拿着夏橙的左手和香烟的右手,巧妙地作出手势,十分热情,快速地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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