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里好像有只小猫,我不喜欢猫狗。马上找出来扔去哪里,留下这命令功兵卫出了门。这妻子嫁过来都已经两百多天了,还没法习惯功刀家族的家风。总是恐慌不安的,只会观察自己的脸色。那副样子她真的有二十三岁了吗?功兵卫边走边想。他心中很是烦躁。然而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对妻子的不满,其实那只是来自于对苅田问题的迁怒。
“阴险的男人,”他低声自语,“比楯冈更恶劣。”
楯冈平助也是在勘定审计【注2:勘定审计】的位子上时,将公库的金银借给商人们,赚取了相当大的利息。那是和他的两名手下一起犯下的案子,第二年就暴露了,因为公库的金额差不多都还回来了,三个人都只是被免去了职务就了事了。苅田壮平担任勘定审计已有三年,他也从去年春季开始了相同的事,不过今年七月就露了馅。当楯冈问题爆发的时候,功兵卫担任的只是各奉行【注3:奉行】督察官的职务,所以和他并不曾有直接的关系,但现在他的职位是金银出纳总管,所以对公库的金银自然担负有相应的责任。刚开始,因为听说了,苅田在暗中作贷款的传闻,便去调查了一番,结果发现公库金银被动用少了五十几两,功刀功兵卫马上把苅田找来。苅田本想辩解蒙混过关,但没能挺得过功兵卫的追究他自己坦白了。虽然他用了不少修饰的语句,简单地说那就是,他对中层以下的武士借出了小额的贷款,从中获取利益。功兵卫找了借钱的两三人问了一下,说是“从某位官商放出来的钱”,那利息和还钱的条件也是相当苛刻的贷款。
楯冈那时候,对方是商人。但苅田完全不同,再怎么说只是个低层的武士,也得顾虑武士的体面,得有藩国武士的脸面。不能还贷时,如果这事被公开的话,甚至会有可能被没收俸禄,一家人骨肉离散都说不定的。
“苅田就是盯上了这一点,”一边继续走着功兵卫这么自言自语,“------简直都能听见,那些惧怕苅田,贫穷武士们痛苦的哀叹和叹息的声音了。”
“您说了什么吗?”从后方随从的宇野几马问他。
“今天的风好冷啊。”功兵卫回答。
那天下午,退下城堡后访去了靭町的越川家。越川斋宫是次席家老【注4:家老】年龄是四十岁,在藩国众臣中是有名的毒舌长老,但他对功兵卫却很爱护,功兵卫能坐上现在这个官位,也是因为有他的强力推荐。这六,七天,听说斋宫患上感冒恢复得不太好一直待在家中休息。于是,功兵卫想去看望顺便和他商量一下苅田的事,但斋宫家中来了客人没能商谈。客人是中老【注5:中老】小守高根,他比斋宫年长两岁,但他的语气和态度里------和地位无关,------充满了对斋宫的尊敬和谦逊。
“无论是什么样的鸟,”斋宫一阵激烈的咳嗽,因为不停的咳嗽而引发的痛苦令他折下肥胖的身躯,赤红着脸他说道,“------无论是什么样的鸟,都不会去孵化伤了蛋壳的鸟蛋,听说会把它们踢出鸟巢。”
小守静等他后续的话。
“那个半六是个没用的男人。”斋宫用怀纸【注6:怀纸】擦了一下眼睛和嘴唇周边,“你这是在想孵化伤了壳的鸡蛋,和那愚蠢的母鸡一样,半六那种人就应该把他踢出巢去。”
然后,他像在问,有什么事,那样的表情,看向功兵卫。功兵卫回答说,只是来看望一下,便留下小守一人先告辞了。
从靭町回去自己家的途中,得路过一片平民街的区域。那里是在丙午年间发生火灾后,大约烧毁了五百多户平民住宅,灾民们被允许在那里建造临时住宅,结果就在那里住下来形成了平民街,本来那里是一大块空地,中心流淌着一条被称为“堀”的小河流。现在小河上已经架起了名为保利桥的桥梁,于是那一带就被称为了“新町”。